扬风话说着说着,神色就有些变了,淡然随意不在,莫名多了很多锋芒。
众人都是一惊,明显听出扬风话里有话,另有所指。
“他想说啥?人算不如天算,他这是要跟谁斗嘛?”
“你傻呀!这是在说戚家军,你想想看,我们今夜来此赴会,结果如何?说得直接是整编,好听点是重用,难听点就是吞并我们。扬风故意延迟禀报迷航的事情,这是在跟戚将军抗争呢!”
“哎呦呦,就是这个理。你说这扬风怪不怪,他刚才没怎么排斥,俨然局外人,我开始还以为他和陈庆华串通好了,但随后又对林月义将军那样,给我们争取利益,划高底线。这举动让我疑惑不解,现在总算明白了。”
“嘿嘿嘿,当下船队迷航,没人知道外面的妖兽想做什么,我估计这整编一事,应该会不了了之,我们马上就能离开,恢复自由。”
周遭人在议论着,这话被陈庆华听到,他勃然大怒,当即走到扬风面前,指着扬风脖子喝骂。
“扬风,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此前是立了功劳,但那事少你也不是没人能解决。你若是侍宠傲娇,后面有你苦头吃的。”
戚风和林月义神色都觉得尴尬,二人是整个船队明面上少数清醒之人,他们听出扬风话里的深意。扬风那话自不是针对戚风,更不是说整编一事,扬风隐晦地提了船队之外的事情,不针对任何人,至少在场没有。
陈庆华这么不客气的叱喝扬风,一般人面子上定然过不去,勃然大怒,拂袖而去,都算是有涵养了。
扬风显然不是一般人,他听了这话,神色如常,只是斜睨着目光看了陈庆华一眼,这厮似是真的莽汉,周遭那些自以为是的闲人议论声,对方还真的听进去了。
“你看什么看?别以为将军对你客气,你就能在我面前二五八拽。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能收拾你,让你吃一番苦头,回头你还得老实给我家将军办事。”
陈庆华龇牙咧嘴,君威凝聚,对他这种武夫而言,讲究的是能动手就不动口。若非扬风此前有过惊人表现,他早就出手镇压,可不是现在这般出言威胁。
扬风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能判断,陈庆华背后基本没人,不是什么关键的棋子。甚至于比起林月义来,扬风认为陈庆华和戚风更像一伙的。
当然,这也得有前提,戚风是自由人,不受人暗中掌控。至于军方命令,那还得分开来看。
“老陈,你哪来这么大火气。风少是将军的客人,他就算有错,你也得给我忍着,你这不是让将军难堪嘛!”
林月义忍不住拉过陈庆华,当着扬风的面,更不避讳其他人,劝声中隐隐有些训斥之意。
陈庆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他刚才是听了旁人的话,这才忍不住要为戚风出头,只是失了分寸。
戚风看过来,陈庆华不由得低下了头。
“老陈,你还是整理军务去。这满船的新人都要做出合适安排,那就去办这事,他们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戚风发话,陈庆华一脸尴尬,其他人却是一片哗然。船队迷航,戚风居然还是一意整编。
“风少,这边说话。”
戚风抬抬手,指了指船尾,扬风随他走过去,只有林月义一人跟随。
军人行动向来都很高,戚风三人一离开,陈庆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整编赴会人员。这显然是早就做好的准备,有很多甲士抬着军备箱子从船舱走出,然后放到场中。
军备箱子里有灵器甲衣、兵道功法、灵丹灵药,还有些特殊的宝贝,都是华朝军方专供,市面上很少见,哪怕有类似东西,品质也要差上不少。
“一个个都主动点,自己挑选合适的,千万别自我高估,要是一时驾驭不了,等到危机时刻,排不上用处,还会拖累自己,为了这点宝物丢了小命,可不值当。”
陈庆华完全就是个粗人,喝叫间,根本不客气。
东海六府才俊和盘龙岛弄潮儿,都不喜欢这个家伙,但对方是武君,眼下前途未卜,他们也不敢反抗。胆子大的,稍微硬气点的,爱理不理。没什么来历,又或是比较低调之人,倒是配合着上前,毕竟早早挑选,更占便宜。
燕舞立在人群后面,她既不迎合,也不拒绝,她正在思考扬风刚才那番话。她显然比陈庆华要看得透彻,扬风话不是冲着戚风,对整编一事根本不在乎,那他话是对谁说的?矛头又是指向哪里?
她一时想不明白,偏偏又是个刨根问题的性子,她想了很久,陡然间灵光一闪,隐约有了想法。
“定是冲着那些隐藏老怪去的,他肯定是听了我的情报,这才有此言语。”
她茅塞顿开,不自禁点头,同时又有些气愤道:“该死的扬风,白白得了我的情报,却在这里装叉,可恨!”
她暗自咒骂,想到扬风就来气,不禁转首巡视,没找到扬风,却看到水灵月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
“扬风得了你什么情报?”
水灵月神色狐疑,她听到了些话,又没听清,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燕舞连连摆手,老怪隐藏的事她刚知道,若是满世界嚷嚷,迫得这些老家伙出来,那麻烦不小,她可不傻。劳神费力之事,还是让扬风去办,反正消息已经通告扬风。
水灵月倒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她也不在意,但是别有深意道:“燕舞,你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你不是军武道馆的人,你是风火门真传弟子,有大好前程。眼下我们同舟共济,各自都有小团体,而我看你似是孤家寡人,这形势可不妙。”
燕舞松了口气,水灵月不追究那情报一事,她略为安心。眼下听对方话,明显意有所指,她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这边来。”
水灵月扬扬手,二人走到一边,还有许星照陈雨田几人跟随,都是天泗府的人。
“东海六府这回虽然一起行动,但各自都不对付,我们天泗府的人势必会团结,所以有意邀请你加入我们。有你风火门和我们天泗府军武道馆弟子联盟,至少其他五府的人,还有盘龙岛的那些冒险者,欺负不了我们。”
“这事你可愿意?”
水灵月开门见山。
燕舞听了这话,大喜过望。她找扬风交易,就是为了打入天泗府,然后将天泗府的人都招揽住。扬风不配合,水灵月却是主动找上门来。绕了圈她以为会无功而返,哪知道得偿所愿。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们本就一道出来的,眼下遇到外人,怎么也得联合在一起。”
她迫不及待地答应,神采飞扬,目光不由得飘远,终于盯住了扬风。
水灵月几人都注意到了燕舞周身,这满脸欣喜神色,他们都觉得古怪,不禁想起了刚才船体震荡,扬风和燕舞两人发生的事情。
扬风不知道这些,他和戚风并肩立着,看着船队边缘模糊的妖潮,正在谈着话。
戚风歉意道:“风少,刚才陈将军对你无礼,我替他向你道歉。他本就是粗人,误会了风少,一时激动,希望你能原谅他。”
扬风摆手道:“陈将军忠肝义胆,他为人坦荡,肚里没啥弯弯绕,有话便说,所以我并不生气,将军也无需道歉,没这个必要,显得太过生分。”
戚风听了这话,也明白扬风不是小心眼的人,也不多做纠缠,又转口道:“眼下船队前途未卜,风少可有什么想法,本将洗耳恭听。”
扬风摇摇头,笑道:“该说的我都说了,眼下还得看这些海妖出招。它们比我们急,所以将军大可放心。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想来到了目的地,那一切就命了。”
他是如此豁达,听得戚风又是佩服,又觉得忐忑。和扬风相比,戚风承担了很多东西,一时接受扬风这随遇而安的策略,心里实在不舒服。
“将军,那边整编好像差不多了,我得过去看看,若是迟了,好东西都被人抢光,我这心里那就难以平衡了。”
扬风不想多谈,眼下好不容易离开航线,从策略上说,暂且脱离了幕后那些人的掌控。未知虽然让人担心,但总比被人时时监视算计好。
他大概能判定戚风应该是自由人,但对方是军人,受到军方高层节制,甚至暗中有人间隔数万里操控。
所以眼下能让一切保持神秘,对扬风是最好。如何戚风身后的高层是幕后下棋之人,局势失控,该是这些人着急,势必要动用更多棋子,那局势就要暴露,这对扬风大大有利。
回到场中,大半人都穿上了军旅甲衣。他们基本都是军武道馆弟子,本就是要入伍历练的,所以这整编严格说来,对他们也不是坏事。
“风少,你是我们将军聘请的参谋令,这里都是武夫甲衣,不适合你。”
陈庆华似是意识到自己错误,主动和扬风说话。
扬风点点头,陈庆华那话他早忘了,“你们怎么安排,我便怎么配合。大家眼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得有团队一事,船队需要我去哪,我便去哪,一切听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