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卫患这一辈子，见过请人喝茶的，请人喝咖啡的，还真没见过寒冬腊月请人喝绿豆汤的。
他被这位老师朴实无华的精神感动了，忍不住点了点头：“全是水的那种啊？要不要买点豆子？”
“我自己做的，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可不一样，豆子管够。”周正蹲下身，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钱夹，掸掉了上面的灰尘。
看到他的动作，卫患想起了刚刚不太好的经历，神色阴沉了些许。
“别不高兴啊？”周正伸出手，把里面的钱塞进了卫患的口袋，“有钱不赚王八蛋，他都打你了，你还给他省钱，是不是傻的？他让你拿去当医药费，你就不去，拿去吃喝玩乐嘛。”
“刚刚周老师也在？”卫患敏锐的反应了过来。
看到卫患瞬间犀利的眼神，周正连连摆手：“你别狗咬周正把牙咯掉啊，我要是见死不救，孟迁和老陆谁给你找来的？祝知河这个人我知道，能治住他的就得是老陆，让老陆带过去心理谈话一阵，准保他不再找你麻烦。”
“嗯……谢谢。”看到自己刚刚心中一瞬间的怀疑被揭破，卫患有点不好意思，“我们上哪喝绿豆汤？澡堂吗？顺便解暑，省的晕倒。”
“可以啊。”周正一口答应，“走，我办公室有上次从旅店顺来的一次性毛巾，我们拿上两条，去那边的职工澡堂洗个澡。”
萦绕在弥漫的蒸汽里，卫患喝了一口用油桶装着的冰凉的绿豆汤，觉得浑身舒畅，简直想和周正拜个把子。
“别说，你这个提议非常好，这天这么冷我还发愁呢，大冬天喝绿豆汤，别再暑没消成把自己这把老骨头给消没了。”周正和他一样坐在蒸房里，也爽快的灌了一口绿豆汤。
“您怎么这么爱喝绿豆汤啊？祖籍火焰山啊？”让他这么一搅和，卫患和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周正也混熟了，笑着开起了玩笑。
“以前我们实……我们单位管营养餐的人就觉得绿豆好，绿豆饼绿豆汤绿豆糕都不带重样的，那俩我不会做，可不只能喝绿豆汤了吗？”周正舒适的放回了油桶，伸了个懒腰，“你快点喝，这地方这么热，一会儿它熟了。”
“不喝了不喝了。”卫患打了个饱嗝，“再喝要溢出来了。”
“还溢出来了。”周正笑骂着，把一条白毛巾盖在了他脸上，“你是汤锅吗，来，我给你盖个盖儿。”
“先别盖盖儿。”卫患扯掉白毛巾，长舒了一口气，“老师，你闲着没事儿请我洗澡干什么啊？”
面对卫患的试探，周正一点都不避讳：“不是你小子刚被打了一顿吗？我们这队里被吓跑的太多了，其实你正好是第九十九个，我们老板说了，要是你再跑了就说明我们这块地风水不好，要搬迁的，我严重怀疑他是想找个借口克扣我工资，我都要揭不开锅了，不行，绝对不行。”
卫患冲他翻了个白眼，想来这个老师也是担心他，从画风上看起来就不像裴寒的帮凶：“周老师，我也不想跑啊，这不是正发愁怎么办呢。”
“早说啊，好说，好说。”
见周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卫患反而有点诧异，他只是随便一抱怨，完全没有想过一个业余捡破烂的理科老师能有什么办法：“你有办法？”
“有啊。”周正相当爽快，“我给你支个招，你可能不知道，裴寒那小子看起来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其实是沈衍一他们队的替补，替补你知道吧，在正式队员面前，那是完全没有地位的。现在你们队主力的位置定了两个，方可凡和那个什么来着，我忘了，如果说替补队员和替补队员之间只能算是个人矛盾，并不影响比赛，牵扯到正式队员，那可就是能惊动教练惊动投资方惊动沈衍一的大事儿了，毕竟你们都是市队，指不定哪边就要在全国比赛里为市争光的，这关系到的可是名声，他们这些名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名声。这要是因为他和你私人恩怨损失了一个市里难得的主力队员，那个裴寒他爸哪怕是本市吴彦祖，也得被戳脊梁骨戳到哭，更别提他还想竞争人大代表了，那就是无脸男上台，没戏。”
“再者说，那个裴寒是沈衍一的铁杆儿粉丝，肯定一点也不想被沈衍一杀鸡儆猴，好好知荣辱树新风，只要你把你们队主力的位置稳稳的拿下来，这些事儿，都不是个事儿。”
“当然，你也别太乐观。”周正一胳膊揽住卫患的肩膀，“你现在还是个门外汉，让你射箭你都能射门的那种，祝知河挨了唠叨肯定对裴寒消极抵抗，指不定这账就算在你身上，时间紧迫，你要趁着教练对你比较关怀的这个时期，打出一些名气来，在他真正开始搞你之前掌握主动权，我特烦裴寒那小子，就是不能把他怎么样，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打他脸。”
“好。”虽然周正废话连篇，但是卫患还是从中听出了庞大的可行性，体育运动毕竟是体育运动，能证明实力的只有成绩，这反而让卫患放下了心。
“我肯定努力。”他伸出两根手指赌咒发誓。
“这就对了。”周正又拍了两把他的肩膀，“没事儿你别总跑犄角旮旯去躲着裴寒，没听说过月黑风高好杀人吗，你就当着一群人的面儿和他互怼，看你嘴皮子挺溜的，他这人又好面子，怼你两次就不想自取其辱了，表面上肯定对你客客气气的，这时候你就跟着大部队上学放学，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和口碑，他肯定不会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再用这种方式为难你。”
卫患点头如捣蒜。
“好了。”他站起来，顺带着把卫患也薅离了原地，“别蒸了，一会儿蒸死了我抬不动你，火葬场怪远的，洗完澡你就和我回学校吧，今天晚上你们班是我的课。”
卫患晕晕乎乎的被他扯出了蒸房：“我一定认真听讲，学好数理化，用脚走天下。”
“你能用手走可厉害了。”周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的连拍他几下。
“对了，我跟你讲啊，你信不信，其实我有超能力。”
看着他一脑袋软趴趴的自来卷，显得他像只被水打湿的泰迪，面对这副尊容，卫患非常诚恳：“不信。”
“不信，不信是吧！”周正公报私仇的又拍了他几把，净往他背上一片青紫的地方拍，“等一会儿出去，我送你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