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那原本浑浊的眼光突然闪过一道光芒，但随即又变得浑浊。
“你的故事太老了，老头子我没有兴趣听，你还是快走吧！”
说完就开始自顾自地喝起酒来，不再搭理唐未归。
“前辈说对这件往事没有兴趣，可是这件往事里面的人前辈却非常的熟悉。当年洛王唐未琛手下的三员大将之一，代鹏飞。正是因为他的临阵倒戈，事先向当今陛下通风报信，先帝他们才会有所察觉，提前做好各种应对，不然的话，历史恐怕真的是要改写了。而这个代鹏飞，因为举荐有功，免除了死刑，被判刑二十年。据我所知，这二十年来就是前辈你在看着他。”
“原来，小侯爷绕了这么半天，这才是你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既然话都谈到了这一步，唐未归自然也不再继续掩饰什么了：“前辈，如今关于代鹏飞的消息只有你知道了。现在，有人打着为洛王复仇申冤的旗号在京城里大肆猎杀当年的相关人员，惹得京城之内人心惶惶，我需要调查，但我目前为止什么线索都没有，代鹏飞是我查到的唯一线索，也是当年直接参与造反的人中唯一活下来的人，我需要你的帮助，前辈。”
老李头却是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小侯爷的父亲，镇国公也是当年被秘密召见的人之一，小侯爷此举究竟是为了调查清楚当年的事情，还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父亲？”
看来唐未归的猜测没有错，这么机密的事情，若是没有当事人给他说，身为一个狱头的老李头是绝对不可能有知道详细事情经过的。
“既是为了还事情一个真相，也是为了给我大哥一个公道。我大哥为保护父亲被那黑衣刺客行刺受了伤。”
“还事情一个真相？小侯爷，如果你想知道的真相是和你所知道的事情完全是相反的，你又当作何？”
“无论事情真相的背后是什么，我都会调查清楚，这是我的职责。”
看着唐未归的眼睛，老李头仿佛看到了当初意气风发年轻时候的自己。
“哎，想起来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刚刚进入天牢，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卒，什么都不懂。龙河之变发生之后，震惊了整个朝堂，就连我们天牢都在讨论，这一次一定会死不少的人。果不其然，事后没多久，天牢里就抓进了许多的犯人，据说都是龙河案的犯人。他们都被关进了这天牢里的最深处。原本当时像我这样的新人，是不够资格去看押这种级别的犯人的。但天牢里一下子涌进了太多的犯人，人手根本不够用，所以就派我上去顶。这才有机会接触到这群人。”
说到这里，老李头又喝了一口酒：“可惜啊，我们都清楚，这群人都是不可能会活下来的。进了天牢最深的人，最终都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些被关进天牢里的人一个个最终都被处死了。我们亲手把他们送开天牢，然而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最后所有的人都死了，就只剩下一个人。在那之后，既没有官兵来带他走，他也没有被下毒酒处死，就那么一直呆在天牢里。当时我们牢里的兄弟都在猜测，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造反了居然还能不死。但他一直就坐在那里，从来都没说过一句话。牢里上面的人也告诫我们，没事不要去招惹他，他可不是一般人。一开始我还不相信这话，但直到某一天天牢里来了一个人让我相信了这句话。”
唐未归立刻抓住了重点信息，在这个时候还敢来看这样一个造反主谋之一的人，身份绝对不会简单。
“前辈，来天牢里看望代鹏飞的人是谁？”
“哼，你绝对想不到，我在牢里看到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是当时还未当上夜唐王的陛下。”
唐未归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陛下？你确定吗？”
“错不了，虽然传了常服，但接下帽子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是陛下没有错。”
“你可直到陛下找代鹏飞了说了什么？”
“不清楚，当时陛下一来就把我支了出去，牢房里就只有陛下和代鹏飞两个人。不过，我出去之前，陛下让我把牢房的房门打开了。”
“你说陛下让你打开了牢房的房门？”
“没错，我当时也有些惊讶，但陛下贵为皇子，身份尊贵，我不过区区一个狱卒，虽然事情不符合规矩但我只能照听。陛下大约在牢房里待了片刻的钟头就离开了。我看这之后没有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心想，可能陛下只是前来询问一些关于龙河案的情况罢了。”
“前辈，在那之后，陛下还有来过天牢看望代鹏飞吗？”
老李头摇了摇头：“没有再来过了。”
“那还有其他的人来吗？”
“也没有了，当时他是龙河案的人，朝中那些当官的对他是避之不及，谁还会再来看望他。”
说到这里，老李头又喝了一口就，好像嗓子有点干需要一点烈酒来润喉咙一样：“渐渐的时间久了，一切都相安无事，这件当时轰动整个夜唐的龙河案风头也过去了。时间呐，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就算再大的事情，再痛苦的事情它都能给你抹平，人们都会渐渐遗忘。而这个代鹏飞也像是被时间给遗弃了的人。每天都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十年，天牢的最深处到最后也只剩下了老李头一个牢头了，他每天的任务就是负责照顾代鹏飞的起居。
代鹏飞每天坐在那里发呆，而老李头则是坐在这里喝酒。虽然他们一个是犯人，一个是牢头，但其实都是一样孤独而寂寞的人。他们都被锁在这座天牢里不见天日。不同的是，代鹏飞的活动范围只有牢房那点方寸之地，而老李头则可以行走在整个天牢里，还能喝酒。
两人就这么每天相对却无言的在天牢里待了整整十年。直到某一天，老李头像往常一样正在喝着闷酒，从来不开口说话的代鹏飞突然说话了。
“朋友，可否给我来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