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过于紧张所以没有听清外面的动静,现在很明显的听到通往仓库的走道里挤满了人,安佳喆在菲兹的搀扶下站起来,意识略微恢复了一点。老严伤得很重,腿在不停的流血。
“怎么办?”菲兹刚才那么冷静的处理问题,现在却一下没了主意。
“封住门,他们不知道阿里的死活所以不敢冲进来。要是知道我们就没命了。”安佳喆告诉菲兹。
菲兹把一粒种子扔向门边,种子长成一片粗糙的树墙,杂乱的枝条把门正好封了个严严实实。
“救命!”地下的那个特工刚才吓傻了,现在才想起来应该喊救命,不过一只老鼠钻进他的嘴里,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暂时安全,不过应该不会坚持多长时间。
“要是用火烧的话,我也没办法,植物都是怕火的。”菲兹担心的说。
“谁不怕呢?”安佳喆赶忙检查通风管道,可惜只有20厘米宽,只有老严的小动物能通过。真见鬼。
“只有一个方法了。”老严挣扎着坐在地上,对另外两个人说。
菲兹愣住了,“什么方法?”
“确实只有着一个方法了。”安佳喆脑子里面突然闪过汉娜的身影,“真倒霉,最后都来不及见一面。”
然后他跟菲兹说,“老兄对不起了。我知道你快结婚了,但是恐怕要耽误你的好事了。”
“闭嘴,你们两个混蛋,你们这么多年不联系,同学聚会搞成这样,我真恨透你们俩了。”菲兹一边把门上被外面斧子凿开的小口用树枝重新封好,一边咒骂着这两个人。
“哈哈,怪就怪你自己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老严突然兴奋起来。“老安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研究成果,别老是雷声大雨点小。”
安佳喆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他把桌子立起来,把桌面的四个角用兜里的笔画线连起来,然后写了几个奇怪的符号,“聪明的阿德农人,发明这个的一定是个恶魔,上帝不会干这么离谱的事情。”
安佳喆在自己的手心用刀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把血手印按在桌子中心。桌子变成了一面镜子。但是上面有微微晃动的波纹好像水银一样不守约束。
“见鬼,这可是高科技。”老严用拖把支撑着站起来,“让我们离开这儿。”
“混蛋,你不是说过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么?”菲兹大叫着。
“恐怕是。但是我们必须走。”安佳喆告诉他。
“反正你也结不成婚了,该死,快来他们进来你就完蛋了,你现在是谋杀高级军官的罪犯。”老严吓唬他,不过说的毕竟是实情。
菲兹过来问,“我该怎么做?”
“我们得一起过去,桌子就这么大,得挤着点,不然过去不一定能到同一个平行世界,我们太渺小了,一旦分开就再也见不着了。”
“你们都是神经病,天哪,玛莎我爱你,这两个混蛋,希望你别记恨我。”妃子语无伦次,老严反而兴奋的大笑着。
“快走吧,别让人看笑话。”
三个人进入了桌子的里边,但是并没有穿过桌子,而是让桌面重新恢复了正常。
地上的那个男人,一头雾水,而且有一只臭老鼠卡在嗓子眼里,没吓昏过去已经是奇迹了。不过这跟我们的故事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按照安佳喆的理论,时空的波动和令能的波动无关,所以这种古老的基因结构才会被影藏在人的体内并且一直进化。也就是说,虽然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但是原先时空的时间和空间概念都没有意义了。换句话说,回不去了。
……
安雅是在第二天下午听教授给自己讲述这段奇妙经历的。
强仔拍手叫好,“简直精彩,老爷子重来没给我们说过。”按压根本就不关心他是不是听过这个故事,但是假如这是真的,那么却解释了自己祖父的身世。她原本担心自己的家庭有某种嗜血或者邪教的倾向,一直都不敢对人敞开心扉,一段时间还曾经自暴自弃,以为自己像自己的继父那样带有暴力倾向。还好自己没有对杨默或者阿虾他们做出什么严重的后果,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朋友应该是没得做了,但是现在至少有了心里的安慰。
“这么说,您腿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安雅问。
“是的,医生说子弹打的太深了已经不可能治好了。”教授叹了口气。“不过还好我们都活下来了,也没有被迫和军方合作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已经回不去了。”安雅说。
“是啊,如果你爷爷还在,如果他继续研究的话,说不定还有可能,但是我后来觉得这个世界,这个岛不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种安静的地方么?做自己的研究,欣赏每一个日落,有时候去喂喂小动物。要知道你爷爷以前也想过做一名动物系灵能者,但是后来放弃了,很多枯燥的内容需要重新学习,而且他的灵力跟动物有点格格不入。最后只养了一些蝙蝠和猴子什么的,也没有深入研究。
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研究那些惊天东西的项目,各种元素的结合,各种情绪的转换之类,他总是把小姑娘们迷得神魂颠倒。简直就是情圣,他其实在大学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来政府找到他,希望他参与一些研究,他本能的抗拒这种个人和政府的合作,所以才隐姓埋名回到了这个岛上。
想想我们之前穿过那张桌子,一头扎进潮湿的海滩上,我是头朝下掉了下来,脖子快断了,然后眼看着海水灌进来,我们趴在沙滩上呛了半天才终于能说话。”
教授开心的讲着这些陈年旧事,要不是遇到患难之交的孙女他才不会开口说这些。现在这个身份跟他之前的身份已经完全脱节了。他甚至希望自己原本就是生在这个世界里,而不用总是怀念那个所谓的过去。
安雅来这里三天了,头一天她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而第二天她走到几十米外的沙滩上,当她穿过树林海平面跟着阳光和海风一起冲到她的面前,甚至扑到她的脸上,她又感觉什么都无所谓了,她躺在那里看着天上的流云,云总是来去匆匆,“成天瞎忙活。”她以前总是这样说自己,这样数落自己让她感觉真实,就像她数落杨默无所事事的次数一样的多。
第三天她醒过来,在雕刻着古老花纹的床上醒过来,踩着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地毯,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就看到这里安静祥和的景象,当然还有信步走进院子的强仔。
此刻她的心平静入水,即使是听了任何人都不敢相信的神奇事件她依然只是暗自感叹了一下,而不像强仔一样大呼小叫。
“这么说,你确实是异世界的子孙,你算得上是个多次元生物!妙得很!”像小孩一样乱喊乱叫,你的专利。
等强仔终于走了以后,安雅开始问教授。
“我家里的事情……”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她家里的法阵,那是她长久以来的精神支柱,如果不是为了折磨那个畜生,替她受迫害虐待而死的妈妈和几乎已经忘了长相的爸爸讨回公道,她早就随着母亲的怨恨而去,或者依旧留在杨默身边就这样过一辈子了。但是仇恨来得很快,去的却无比的慢,最后她已经变成为了复仇而复仇,早已经说不清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了。
“不用担心,都解决了,现在在集装箱里,有专门的人正押运到这个岛上。你可以一直留着,直到你哪一天放弃了仇恨,你可以关掉水箱,停止法阵的灵力供给。”教授从来都是从容不迫,自从安雅第一次遇到他,就发现他总是做任何事情全面周到,游刃有余。只有严教授自己清楚,他有过一次严重的失误,那一枪偏得离谱,即使面对面他还是没打中阿里要害。他因此损失了自己的腿,而很快他就失去了三个最要好的朋友,直至今天他都没有一个真正信赖的朋友。因此他需要见到安雅,在她犯下大错之前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这是老安的孙女,这个世界上唯一和自己有关系的人。
“好的,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还是打算一个人呆着。那本书……”
“很艰深难懂是吧?”
“嗯。”安雅实际上连一般都看不懂。
“整个灵力的流动方向都变得不可控制,完全打破了常规。”教授此时就像许多年前在讲台上讲课时,显得威严,有距离感,但是用词非常准确,总能一针见血。
“与你习惯的先调用灵力,再使用灵能来分配不同,这种新的方式,使得灵力变成一种特有的共存体,和我们往往不能同步,但是却更有活力。”
“可是我无法找到类似的准则来规范它,如果他们是杂乱无章的,我究竟应该如何使用?”这个问题困扰了安雅两天。
“你想像成世界上已知的某一种生物形态就会变得简单可行。”
“我不觉得世界上有一种和灵力类似的生物形态。”安雅觉得越发不能理解了,爷爷写的书很多章节都莫名其妙。
“有的,而且很危险。”
安雅看着教授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然后教授停在书房中央。
“那种神秘的带有连锁效应的细胞,可大可小,不受约束,但是却无比自律。”教授望着窗外,交织的绿叶看起来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张天然的网。
“你知道,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害怕这种东西,但是蚂蚁却并不怕它。因为他们可以共存。”
“癌症?”安雅似乎醒悟了过来。
“确切的说是癌细胞。”教授赞许的看着安雅,虽然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比绝大多数的人类更加了解自己本身了。
癌细胞,他们既可以抑制其他更剧烈更危险的有害细菌病毒,更有可能使得人类自身放弃免疫能力,更坏的情况是,癌细胞接管身体,直至生物死亡。蚂蚁走在了人类前面,人类有超级计算机,有几千年的医药历史,有辉煌的开阔史和无与伦比的创造能力。而蚂蚁只有一个组织并不十分严密的配给制度。也许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关键在于哲学。
人类认为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可以用哲学,历史,科学,其中一样来解释。但是蚂蚁拒绝解释而是尽力去感受和接受,他们接受雨水,接受出生,接受剩余的粮食,接受自己的外表,蚂蚁不会像鸭子一样把丑陋或者残疾的小鸭赶出鸭群,他们会分配给残疾者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我们人类最多只能减少对他们的主动伤害。
蚂蚁的哲学,一切的存在都是为了存在而存在,而不是为了有意义。他们拥有巨大的群体意识,几万只蚂蚁可以一起讨论重大的决定,从生育数量,种群融合,边界划定,艺术,甚至是大规模的战争。已知的资料曾经记录了一场几百万只蚂蚁耗时几年的漫长战争。如果你用蚂蚁的眼光来看待,这简直就是世界大战。而且他们并不会出现协调不畅的情况。
蚂蚁把癌症看成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个天生的倒刺,一个可能哪天就自动消失的肿块,或者更加满不在乎的认为这是一个瘊子或者胎记,最终蚂蚁的基因中带有了这种一视同仁的乐观意识,这是唯物论和唯心论的完美统一,也是生物进化的奇迹。癌细胞永久的从蚂蚁身上消失了。
在蚂蚁们获得如此巨大的进化巨变的时候,人类让科学技术飞速发展,而更加关乎生存的意义这个玄学问题的哲学,艺术,道德,却几千年来没有太多的进步。他们最后发现了蚂蚁,却觉得喝蚂蚁烹制的汤能够治疗癌症,却不知到癌症其实是自己离开的,而不是被治疗的。放射能如果可以治疗的话,那么那些因为核泄漏而变异的生物该怎么解释?用放射疗法杀死的癌细胞看来注定和被同样方法杀死的人类一样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