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狂奔,奔出了黑林子,来到了村中。
三爷被重新绑在了石桌上,梁哲则手脚都被捆着,扔进了茅屋里。
梁哲环顾着茅屋里的摆设,不由地苦笑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迷信和科学两者所带来人的影响是多么地巨大。
催眠和心理治疗,在风铃村的村民们看来就是迷信,就是邪说,而法术则是他们的正道,是弘扬风铃村文化的唯一途径。
梁哲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之前自己一直生活在大城市里,所见所得也都是一些唯科学至上的人和事,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能够下到偏僻的乡村,碰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梁哲之前一直认为,那些道术,法术,招魂等等,都是小说家或者编剧们为了满足读者和观众而特意编造的。
没想到,在如今高度发达的社会,依旧会有这种不可理喻的事情,而梁哲则亲眼见到了。
这是多么疯狂的一件事!
梁哲虽然手脚都被绑着,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他的脑中已经出现了一副画面:心理诊疗师和乡村法师两个人面对同一个病人,一个坐在椅子上,手握铅笔,神态淡然,目光温和,循循善诱;一个则站在高台上,口念咒语,神态狰狞,舞动长剑,煽风点火……
想着这幅画面,梁哲的心底竟然燃起了一丝兴奋,这丝兴奋来的太突然,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说之前,梁哲一听见‘做法’两个字就从心底鄙夷,甚至仇视,那么现在,在亲眼见到了这些人和事之后,梁哲的心态则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对这种事产生了一丝兴奋而又好奇的心理。
通过这两天一系列的事件,隐约之间,梁哲感觉到‘做法’似乎和催眠有着某种联系,或者说它们的源头是同一种学说,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一种演变为了能够被都市人所接受的真正学科——催眠,一种继续隐匿成了乡村驱魔除妖的——法术。
或者,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做法’很有可能是另外一种催眠形式。
而心理治疗和‘做法’作用的对象也是同样的,那就是人们心底潜藏的‘妖怪’,也就是潜意识。
就比如精神分裂,从精神病学来讲,便是一个人身体内隐藏了多个人格,而且这些人格可以自由切换,那么精神病医生就会想尽办法祛除他身上的另外那些人格,让主人格,也就是人的本我重新释放出来。
但从乡村道法上来讲,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被邪魔妖怪给俯身了,而法师或者道士则会利用一些奇怪的咒语,或者符文,或者别的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东西,来除去附在他身上的妖孽冤魂。
如果抛去两者的过程不看,那么出发点,和最终的目地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过,话说回来,乡村道法究竟能不能让一个非正常的人回归正常呢?
梁哲一边想着,一边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因为没有亲眼见过,他不可能根据小说和电影中的情节去进行妄判。
就在梁哲胡思乱想的时候,茅屋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梁医生,你还好吗?”
身影一边问着,一边快速朝着梁哲走来。
借着门外的光线,梁哲看清了来者的面孔,是李村长。
“还好,就是有点口渴,如果方便的话,给我拿点水来吧。”梁哲苦笑一声,但语气中却似乎没有太多的忧虑,有一丝调侃在里面。
李村长忽然哈哈一笑道:“梁医生不愧是心理医生,心理素质果然过硬,在这种情况下,还乐的清闲,好像没事人一样,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要考虑将你绑起来,然后一把火烧了。”
梁哲苦笑一声,随口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李村长压低声音道:“还能是谁,还不是那个神经兮兮的伍远,我刚才一直在问他,十三娘跟他说了啥,他只说下午太阳落山之前十三娘会来村子,然后究竟要干什么死活不说。”
李村长一边将梁哲松绑,一边继续道:“这只老狐狸,鬼才知道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娘的,老子要不是看着他一把年纪了,早就将他的村干职位罢掉了。”
梁哲望了李村长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我看你是罢不掉吧,他在村里的地位应该比你高许多,想必你也看得出来。”
“嘿嘿!”李村长狡黠一笑,“什么地位不地位的,他娘的,老子给上头一个文件,他还不是照样只能抹鼻子哭!不过,他有点道道是真的,你应该也注意到一直在他边上那个一天说不上三句话的铁手男了吧,铁手男貌似只听他的话……”
梁哲对三手异常很感兴趣,立马问道:“你和三手熟吗?”
“他娘的!绑得这么紧……”李村长嘟囔了一声之后才道,“不瞒你说,从来到这个村里,我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见过他的正脸是什么样子的,你说怪不怪,这家伙看起来他好像会点武术的样子,而且还是很厉害的那种,要是出去大城市里随便当个保镖啊啥的,月入上万肯定没问题……他娘的,呆在这村子里是装死啊!”
李村长费了老大的劲才将梁哲手上的绳索解开,梁哲本能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觉得他在装死?”
李村长‘恩’了一声,继续解梁哲脚上的绳索:“要不是装死,他怎么会呆在这里?”
梁哲的眉头一皱,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了脑海中。
难道三手不是自愿的?!
“好了!”李村长直起身子,将绳子扔在一边,拍了拍梁哲的肩膀,“咱们快去干正事吧。”
梁哲还沉浸在对三手的设想当中,不由地反问道:“什么正事?等等,你怎么把我解开了?”
“没事的,伍远那老东西已经被我和铃铛一起迷倒了,现在正躺在家里蒙头大睡呢。”
李村长一把将还在发愣的梁哲从地上拉起来,继续道:“我不是答应了要给你一天的时间吗?现在不行了,只能半天,不,是只能三个小时。”
梁哲明白了,原来李村长想趁着十三娘还没来的这段时间里,让自己去治疗三爷。
“现在两点一刻,十三娘应该六点之前就会来到这,我们要赶快!”
李村长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神情。
梁哲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浮现出了自信的笑容:“足够了。”
李村长推开了茅屋的房门,和梁哲一起跨步而出。
此时的院子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被绑在圆桌上的三爷,一个是坐在石凳上的铃铛。
梁哲踏步往前,朝着铃铛微微一笑道:“铃铛,回家去取我的本子和笔,以及那个钟摆,记住,铅笔和录音笔都要取来。”
铃铛愣了一下,但随即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然后立马起身,小跑着离开了院子。
梁哲伸出两只手在自己的脸上来回搓动了两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石凳子上。
梁哲直视着三爷,微笑道:“三爷,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