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哲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
梁哲一边擦拭着眼角残留的沙粒,一边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
一阵酸痛感传来,梁哲不由地轻哼了一声。
“咦?”一个脑袋从门帘里伸进来,“醒了?”
梁哲抬眼望去,便看到了一张清秀的面孔,这张脸上此时没有喜悦,反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而她的眉宇之间则充满了愁苦,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通红且布满血丝,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过了。
梁哲眉头轻皱,心底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梁哲忍着身上的疼痛,问道:“铃铛,这是哪?”
铃铛将头缩了回去:“旗山镇风铃村,你在我家里。”
“风铃村?不就是黎墨的老家吗?”梁哲喃喃自语。
梁哲知道是铃铛的爷爷救了自己一命,他吞吐了两口气息,仿似还能感觉到肚子里有泥水一样,他摇晃了一下脑袋,尽力使自己不再去想那件恐怖的事情。
梁哲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天空此时依旧阴沉着,甚至分不清是黎明还是夜幕。
梁哲问道:“铃铛,我在这几天了?”
铃铛淡淡地回道:“三天。”
梁哲重新躺了回去,摸着自己的腰,异常真诚地道:“谢谢你爷爷,也谢谢你,谢谢你们救了我。”
门帘外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怎么了,铃铛?”梁哲心底那股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急忙问道。
“没事……”铃铛的声音异常细小,像是带着一丝哭腔。
梁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床上坐了起来。
梁哲拉开门帘,便看到了蹲在门边上择豌豆荚的铃铛。
梁哲环顾四周,没见到铃铛爷爷的身影,着急地问道:“你爷爷呢?”
铃铛的眼圈通红,忽然间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梁哲的心忽然揪了一下,坐下身子,一把拉住了铃铛:“你爷爷他,是不是……?”
铃铛被梁哲拉着,试着挣脱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忽然哭的更凶了。
“爷爷他……”
“爷爷……已经……”
铃铛扭过头去,看着门外,泣不成声。
梁哲的脑袋嗡地一声响,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此时,铃铛家虚掩着的大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一个中年男子冲了进来,一边往门里跑着,一边大声叫道:“铃铛!快去看看你爷爷!他又犯病了!”
“啪!”地一声,豌豆荚的篮子被甩翻在地,铃铛急忙起身,跟着中年男子就朝外面跑去。
梁哲感觉自己的脑袋晕晕的,他皱了一下眉头,咬着牙站了起来,也跟着跑了出去。
拐了两道弯之后,铃铛和中年男子便冲进了一座破旧的院子里。
梁哲看了一眼那个院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天,只感觉有一股异常诡异的气氛飘荡在院子的上空。
梁哲深吸了一口气,也朝着院子里走去。
“停!你是哪来的?”
一个大汉手中拿着一把锄头,伸出一只手揽住了梁哲。
梁哲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院子里面有几个人正坐在石凳上,正在讨论着什么,而铃铛则直接跟着中年男子朝着里面的一间草屋冲了进去。
梁哲本来想说是黎墨的朋友的,想了想黎墨可能与这件事无关,就迅速改口道:“我是铃铛的表哥。”
“表哥?”大汉上上下下瞅了几眼梁哲之后,才缓缓放下的手臂,朝里面歪了一下脑袋。
梁哲刚走进去,便听到了石凳上的几个人对话的内容。
石桌旁坐着四个人。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一个微胖的妇人,一个满面银须的老者,一个头戴黑帽子的男子。
只听那个满面银须的老者说道:“三爷他估计是跟七年前的大壮一样,被那个邪东西给迷上了。”
微胖的妇人立马接话:“那怎么办?难道要再请她出山……”微胖妇人偏头望向了一旁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下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满面银须的老者见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没有说话,便接着道:“三爷现在的症状跟七年前大壮的症状几乎一摸一样,而且,他们发事的地点同样是在后山,这不可能是巧合,我看极有可能就是……”
银须老者抚摸了一下胡须,同样偏头望了一眼戴眼镜的中年男子。
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从始至终一直铁青着脸,此时看到两人的眼光都望向了自己,不由地干咳了两声,然后才道:“七年前,我还没在你们村,你们看着我也没用。”
微胖的妇人忽然提高音量道:“那你倒是拿个主意啊,村长是你,又不是我们。”
银须老者忽然诡异一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我们有两条路,第一条,请十三娘出山作法,但代价很大,第二条,直接——”老者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脸上的笑容愈加诡异。
戴眼镜的男子瞪了老者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
“要是你下不了手——”银须老者望了一眼旁边的黑帽男子,顿了顿之后才道:“就让三手去。”
黑帽男子一直低着头,长长的帽檐遮住了他半张面孔,只能看到一双紧闭的嘴唇,在听到老者说出这句话之后,黑帽男子的胳膊忽然一动,一只铁爪从袖口中伸了出来,反射出骇人的青光。
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像是有些忌惮这个三手,忽然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这是什么时代了?你们还相信封建迷信?!”
眼睛男子脖子涨的通红,挥舞着手臂继续道:“科学!我们要相信科学!什么邪东西不邪东西的!我来你们村当村长,就是要彻底排掉这些东西!没有我的同意,你们谁都别乱来!”
银须老者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和微胖妇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便都不再说话。
戴眼镜的男子似乎直到此时才发现了梁哲,没好气地开口问道:“你是谁家的?”
梁哲刚才听他们说话,也大致听出了一个大概,这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应该是风铃村的村长,而边上的那几位则是村里能够说的上话的干部些,他们正在密谋如何处理掉像是被邪东西缠上的三爷。
梁哲想好了措辞,微微一笑道:“我是铃铛的表哥,三爷是我……”
银须老者轻蔑地望了一眼梁哲,缓缓说道:“他就是那个和三爷一块被救回来的外来人。”
梁哲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他的脸上立马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语气悲伤地道:“我跟表妹和外公一起上山采药,没想到就……”
微胖的妇人冷哼了一声道:“我咋不记得三爷家还有你这么号人物?”
村长摆了摆手,盯着梁哲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了起来:“这么说,三爷疯的时候,你在现场?”
“疯?”梁哲吃了一惊,“三爷他疯了?”
村长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下之后,往草屋的方向一指:“你自己去看吧。”
梁哲心里像是打鼓一样,‘疯’这个词对梁哲来说并不陌生,不,是异常熟悉,梁哲的工作几乎可以说是每天都跟疯子打交道,有些是装疯的,有是即将要疯的,有些是已经疯了的。
可以说,在这里,没有人比梁哲更清楚疯子的定义是什么。
梁哲在村长和几位村干部怀疑的目光中,朝着草屋走去。
刚走到门口,梁哲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一连串诡异的闷吼声。
梁哲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推开了草屋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