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盘问了我一个上午，见我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才终于结束了。
“白女士，我们要问的都问完了，也谢谢你的配合。”警察伸出手，和我握手。之后，就让我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回到办公室，几乎所有的同事都沉浸在悲痛当中。平时有小李在，会吵很多。她不是在打听八卦，就是在打听八卦的路上。
这猛然间她不在了，办公室里安静了许多。
她的工位就在我的旁边，此时桌同上了也不知道是谁放了几朵菊花。
因为上午被问了太多问题，刚回来没一会儿就下班了。大家兴致不高地打了卡去午饭。我正走在走廊上，忽然被人给拦住了。还不止一个人。
打头的是平时和小李关系最好的小孟。
她充满恨意地瞪着我，也不说话，就拦住了我的路。
而站在她旁边的，是办公室里另外的两个女同事。
我有些莫名其发妙，问道：“你们干嘛？”
“你辞职吧！”小孟说。
“？”
她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一脸迷惘。
“白优素，你辞职吧！”小孟生怕我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解：“为什么？”
小孟的语气十分悲愤，指着我说：“就是你，你一来，公司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跟你一起来的四个女实习生，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了！跟你一起旅游的同事，也就只有你一个人平安回来了。其他部门的四个人失踪，一个人疯了，只有你好好儿的！这才刚回来，小李又死了 你说，你是不是个扫把星？”
我被她说得半晌没能吭声。
她身边的两个同事，也跟着附和道：“对，就是你！你一来，死了多少人了！”
听着她们说的这些话，我心里翻江倒海的，觉得既愤怒，又难受。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不在了，我甚至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村里很多人都说，我爸爸妈妈死了，是被我克死的。
基本上没有小朋友愿意跟我玩，小时候最好的那个玩伴，也在我十岁那年，掉到池塘里淹死了。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小朋友愿意跟我玩了。不但不跟我玩，她们还会指着我骂“扫把星”，说我克父母，克亲人，克朋友……
一直到我考上高中，又考上大学，这阴暗的童年才算是完全过去了。然而，现在看到小孟她们的那副嘴脸，仿佛小时候的场景重现。
我退后了一步，脸色苍白地解释：“不是我……”
站在小孟身边的那个同事开口反问我：“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公司上周的‘温情旅行’，同事们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怎么会是我一个人呢？”我忍不住反驳，“明明，柏总他们也回来了啊！”
“那天晚上，公司高层员工，包括柏总，都没有跟你们在一起。你们一伙，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小孟冷哼了一声，语出惊人：“说不定那四个同事的失踪，还有黄烨的发疯，都与你有关！是不是你害的？”
我有些愤怒了，冷下了脸说：“我看在你是小李好朋友的份儿上，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让开！”
小孟不但没有让。还挺胸往前走了一步，她一向前，我就不得不退后一步了。
陌生人之间有一种安全距离，一旦超越，就会本能地再次拉开。
“不管是跟我一起进来的四个实习生的死，还是那四个同事的失踪，或者是学长的发疯以及小李的死，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仅凭自己的想象力，而诬陷我！”
小孟冷笑了一声：“对啊，没有证据嘛！但是天下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第一件惨，都有你有关？所以……白优素，你自动离职吧！”
“凭什么？你有权利开除我吗？”我一脸讽刺地看着她。
立刻堵得小孟不说话了。
我紧接着一句：“没有就滚开！怎么，你们想在走廊上对我做什么吗？”
我们的交谈，其实被走廊上很多同事都听在了耳朵里，都顿住了脚步，围观。
这时，部门里另外一个和小李平时爱呛嘴的男同事梁辉插嘴道：“你们也别这样，昨天晚上小李去世的时候，白优素根本就不在场。而且法医不是说了吗？她是突发疾病而死，跟人白优素有什么关系？克死人这种事情，你们怎么会信？都是什么时代了？”
他原本是想劝小孟的，却没有想到这么一说，小孟的火气更大了。猛地瞪了一眼梁辉，说：“你难道不觉得，那四个女实习生，死得很怪异？‘电梯事件’的时候，白优素就跟她们在一起完成侨务的，每次都是她好得好，别人都出事了！”
梁辉哑口无声。
周围也一片安静，围观的人再没有谁说话。
大概他们的想法，和小孟也是一样的。哪怕我不是直接的凶手，但我却能够给身边的人带来恶运。
哪怕是21世纪的青年，受了那么多年的高等教育，信了一辈子的无神论。在遇到哪怕只是一丁点的生命威胁以后，就立刻显露出了自私的本性。
不过没关系，本姑娘从小就已经从这种状态中成长下来的，所以……内心强大得很。
“滚开！”我完完全全地拉下了脸，也懒得再跟她讲道理了。
小孟没有动，坚持道：“除非你辞职。”
“我再说一遍，”我伸出一根手指，尽量吐字清楚：“如果你有权利开除我，而且理由正当，我接受离职。但是——你没有！”
小孟不为所动，一副我不答应，她就不让开的架势。
我双手环胸，摊了摊两手 朝她点点头：“行啊，今天咱们谁也不用吃饭了，就这样耗着，我奉陪到底！”
反正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动不至于为了一个“扫把星”的理由，而做什么身体上的伤害吧？
除非她的脑子真的有毛病。
正在僵持着，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大声问：“你们在做什么？”
我回过头，看到是宋经理。
宋经理一来，围观的群众作鸟兽散，小孟和她身边的两个同事，表情也不再那么强硬了。
谁也没有回答宋经理。
“这是在做什么？”宋经理又问了一遍。
我见小孟没有回答的意思，便接了一句：“没什么，宋经理……同事之间聊天。”
“聊天？用这样的架势聊天？当我是傻子吗？”孟经理平时都是一副和善模样，和同事的关系也处得不错，没想到威严起来，也同样有模有样的。眼镜下的那双眼睛，锐利地扫了一眼小孟，问道：“怎么，是要欺负新同事吗？”
小孟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她又不算是新同事！”
“不是新同事也不能欺负！”宋经理的音量加大，“大家都是同事，她怎么得罪了你了？你说说看，如果真的是你受了委屈，我当经理的，自然可以跟你做主。”
小孟不好意思说怕我再克死谁，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宋经理看了我一眼，问道：“不是要吃饭吗？走吧……”
有宋经理带着我，小孟自然是不敢再拦着了。
我和宋经理一起进了电梯，听她安慰我：“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心里都有些不舒服，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心胸要豁达些。”
我自然是一脸乖巧加大方地应道：“我知道的，谢谢经理。”
经理欣慰地点点头，一直把我送到了饭堂。而她自己大概是有约会，并没有在这儿吃饭，而是出了公司。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忽然之间对我这么上心，但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我原本只以为，仅仅是部门里的同事对我有些偏见，却没有想到公司里几乎是大部分人对我都抱有同样的态度。
就连打菜的师傅，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更不要说是在饭堂吃饭的那些同事了。我刚刚找到一张有空位的桌子上坐下来，其余的人立刻端着盘子走了。
我耸耸肩，走就走，我一个人坐得更舒服。
虽然有无数双眼睛若有若无地瞟着我，但我却吃得特别的香。宛若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不但吃了一大盘子饭菜，还喝了一大碗汤。从来没有在食堂吃得这么多过。
吃完了回到公司，直接忽视大家的各种眼神，趴在桌上午休。
到了上班时间，照常工作。
我心里很明白，从今天开始，不，是从小李去世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要孤立我了。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有柏南修的高压政策在，我才不能辞职！
我只能当作没有看到。
下午的时候，乔麦被经理叫到了办公室，之后就气冲冲地出来，直接收拾东西，坐在了原本属于小李的工位上。
然后转过脸来，语气十分不甘愿：“你的电话邀约技巧有问题，让我跟你重新讲讲吧！”
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要跟我讲课，倒像是要跟我干架。
我十分体谅地回了一句：“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不如，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