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会不会,是那些死了的人,有一缕阴魂留在他的身上,所以才会导致他做恶梦?”
“你怎么知道?”
我苦笑着打字过去:“我自然也是受过那‘一缕阴魂’的苦了,所以我才知道。这也是柏南修告诉我的。”
大概是听我提到了柏南修,雪走就顺嘴问了一句:“你跟柏南修两个人怎么样了?”
“哪方面怎么样了?你是指,我的安全吗?他暂时不会杀我了,所以,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谢谢你关心了。”
“那就好。”
虽然他是我救命恩人,但我们也不能算作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所以话聊到这儿,也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我回复道:“那你早点休息。”
“好,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打车去了雪走给我的地址。这是一家精神病医院,设在赤临市的南郊区,离柏南修住的别墅是城市的两个不同边缘,我坐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车才到。
门诊部和普通的大医院并没有什么不同,住院部的设置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大部份的病人都目光呆滞,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就一动不动的坐着,长时间没有别的动作。而散步的病人,一个一个则像是游魂一样,双脚在地上拖着走,仿佛全身的力气被什么东西抑制住了一般。
说实话,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我有些怵得慌。
找到一个小护士,问道:“107病房,在哪里?”
她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说:“在那里。”
“好的,谢谢你。”
我正要往病房去,小护士又忽然叫住了我,问道:“你是12号床的什么人?”
“你说的12号床,是107病房的吗?”
“对。”
我说:“我是他的校友兼同事,我来看看他。他情况还好吗?”
小护士戴着一副眼镜,化着淡妆,看上去很亲切。但此时眼中却透出一股子担心,跟我说:“12号床的病人的有被害幻想症,老是说有人要害他,每天都不出房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见外人。”
我忍不住问:“他一直是这样吗?他的家人呢,他见不见?”
“他的家人……”小护士考虑了一下,接着说,“既然你是他的好朋友,那我也不瞒你。来的是他法定意义上的监护人。那个人跟他也没有见过几面,他并不信任他。”
“法定意义上的监护人?你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
记得黄烨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说是连父母都不相信他。难道他的父母不是他的监护人吗?
“他的亲生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已经去世了,没有直系亲属,远房亲戚,又都断了联系。”小护士解释道。
我微微地拧了眉头,问道:“那,他的住院费,是谁给交的?”
“这个……好像是送他来的那个人……”
送黄烨来的人,难道是雪走?
我看这里的环境也很不错,要在这儿长期住院,一定是笔不小的费用吧?
雪走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土豪级的人物,他哪里来那么多钱?
等一下进去了,黄烨不见得处于清醒状态,所以我现在只能问护士了:“你们这儿住院费不便宜吧?”
“这……”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忽然这么问,小护士有些为难。
我接着说:“比一般的医院要贵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哦。费用问题,得看用的什么药吧?我不太清楚。”不知道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小护士不敢乱说,反正她是一点都没有透露给我听。
我也不好为难她,笑了笑,说:“那我进去了。”
小护士点点头。
我走到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阴气。
阴气这种东西很玄,以前我也是分辨不出来究竟什么才是阴气,但久病成良医,渐渐的,我也就能够感觉到一些与鬼魂有关的东西了。
难道这里闹鬼?
那阴气的感觉非常淡,等到我再仔细地分辨时,又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不会是因为我太紧张,所以会产生错觉吧?
不过医院这种地方,有一些游魂,也不算是稀奇。我调整了一下心情,抬手敲了敲门。
门里面没有反应。
于是我又敲了几下门。
任何预兆都没有,门忽然被打开了。
黄烨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看起来很疲惫,像是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了,黑眼圈很重,皮肤暗淡无关,胡渣也冒出来了一些,整个下巴呈现了一种青黑色。
瘦了一大圈,所以看起来颧骨鼓得很高,脸颊凹陷。
以前他就不胖,这一瘦下来,真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我震惊地半天没有开口,连眼睛都没有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我当初认识的意气风发,高大帅气又热心的学长。
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来,但没有开口,就伸手一把将我拖进了房间。
我的鞋子不算高,但也差猝不及防地摔一跤。
“学长你怎……”
“嘘!”学长竖了一根手指在唇边,“小声一点!”
我皱起眉头,听他继续说:“你知道吗?我感觉到那几个同事就在我的身边,他们时时刻刻地,都在盯着我。然后拷问我,为什么他们死了,而我活着!”
因为瘦,所以黄烨的那双眼眼睛显得格外的大;又因为恐惧,他那双大眼睛又瞪着,看起来就像是个疯子。
不,他现在就已经是疯了!
“他们问我,为什么我还不死,为什么!”最后“为什么”三个字,他的语气咬得很重,吓了我一跳。
我被他的话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好像是这个房间里确实有几双眼睛在盯着我。
“那个……学长……”我壮了壮胆子,尽量按照他的要求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现在是大白天,你不用这么害怕。”
黄烨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一点,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天已经亮了啊!”
“你难道一晚上没有睡觉吗?”我吃惊地问。
看他这个样子,像是真的有好几夜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我指着窗户,征求他的意见:“外面有很大的太阳,不然我把窗帘拉开,让房间里见见阳光,晒一晒?那些东西忌惮阳气,会对你有好处的。”
黄烨点点头。
我连忙把窗帘拉工,让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
大概是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黄烨连忙伸手拦了一下,并且往后退了一步,很不适应的表现。
他说:“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过觉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了。因为我只要一睡觉,就会被他们缠住,要很努力,才能够醒过来。我总觉得,我只要有一天,我沉沉地睡过去了,那离死也不远了!”
被恶梦缠身的感觉,我切身体验过,确实非常折磨人,严重的时候,把人逼疯也不是不可能。我看他的模样,又结合我刚刚进门前感觉到的那一丝丝类似阴气的东西,猜测是不是那些死去的同事有一楼阴魂缠上他了?
但这事我是外行,也不太懂,具体是不是,得让内行人来看。
比如雪走,比如柏南修。
柏南修是鬼魂,不可能 让他来见黄烨,只能找雪走了。
可现在问题又来了,黄烨明明是雪走亲手送到精神病院来的,如果黄烨真的在是被阴魂缠住,那他应该直接就解决了才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他送到医院?
黄烨还在跟我诉说恶梦里的恐怖情景,但我的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另外一个方向:他究竟是真的吓得脑子出了问题,得了被害妄想症,还是被阴魂缠住了?
“学长……除了做恶梦,还有没有发生过别的事?”我问。
黄烨连忙点头:“有啊,我一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伺机杀了我!让我跟他们一样,变成一个死人……”
我头疼地扶了扶额,看来也问不出再具体的了。
我安慰了一翻黄烨,告诉他,这些都是假像。我当时也是不断地做恶梦,但是凭着意志力克服了。
“你不明白……你也跟我不一样。”黄烨说着说着,直接坐在了地上,喃喃地说:“我可是……亲眼看着那个男鬼,把冯绍山的头割下来了,那血……喷了我全身。你一定没有见过那种场面,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不等他说完,我就觉得自己有点头晕,阻止道:“行了,别说了……”
他一说,我就自觉地联想到了当初饶雪死时的场景,我对鲜血太敏感,光靠记忆,就能让我头晕想吐,不太舒服了。
黄烨果然闭了嘴。
“对不起,我晕血……所以……”毕竟打断别人的话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我连忙道歉,想了想人,又重新安慰了他一翻。
并保证,那只是梦而已,不是现。那些死了的同事的魂魄,都被困在了另外一个空间。
“而且,送你来的住院的那个男人,他本身就是个道士。有什么灵异上的问题,他已经帮你解决了。你现在做恶梦,觉得有人在盯着你,都只是假象而已……”
黄烨苦笑着问:“你怎么跟他们说的话一样?都是假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