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的身体裹住,连头也裹了进去,就像是鸵鸟一样。我不想听,不想看,也不愿意讲道理。极致的痛苦让我只想逃避,鼓不起勇气来接受。
感觉到有一团熟悉的阴气在向我靠近,我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被子,连眼睛也闭上了。拒绝一切外界的打扰。
柏南修的声音沉沉地传过来,他只说了一句话:“你一定很累了,要好好休息。”
他并没有劝我起来,也没有再说别的话。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往后退,缓缓地离开了我的身边。我紧咬着牙关,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抖,眼泪从眼缝中流下来,沾湿了枕头。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我陷入了沉睡当中。明明很伤心,应该睡不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睡了过去。睡得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处于半睡半醒的境地。感觉到有人在我的耳边说话,可说了些什么,又完全听不清楚。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微微睁工了眼睛。脑子里依然是混混沉沉的,想要爬起来,却发现眼睛不能完全睁开。模糊地看到床边站了一个黑影,看不清楚那黑影的模样,却能感觉到他在看着我。
我想动,全身上下都是僵硬的,连手指也无法动一下。
鬼压床?
什么鬼能够进入柏南修的别墅,对我进行鬼压床?他想干什么?
我知道,这种时候就不能紧张,要不动声色地看看他到底是想干嘛。但是,对方好像仅仅就只是看着我,什么都没有做。片刻之后,那黑影转身,缓缓地没进了窗护,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也能动了,真真正正地醒了过来。
掀开被子,我深吸了一口气。一直这样裹在被子里,使我的呼吸都不顺畅了,有点缺氧。刚刚我是裹在被子里的,不可能会看到什么。所以,刚才那难道是做梦?
会不会是祁蕊来了?她在梦里找我了?
难道无论在现实中,还是在梦里,她都没有一句话对我说吗?哪怕来看我了?也不我留下半句线索?
我心里难受无比,又默默地躺了下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也不想做任何事。躺在床上把祁蕊和我认识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忍不住地哭了一场。一边哭一边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子?祁蕊……祁蕊……”
越想你越觉得心里难过,干脆又嚎啕大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我也累了,就坐在床上发呆。脑子里七想八想,忽然想到了一些小细节。这些小纲节之前我一直没有注意,现在想起来,是越想越觉得心惊,越想越觉得害怕。
坐在床上,直到坐得心都是木的。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也许是三个小时……我并没有特别注意时间。只知道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时候,天色已经又要黑了。
我也没有动,只等着柏南修进来。
“你这一整天没有吃喝吗?”柏南修的声音传过来,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水杯。
我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可能是哭得太厉害,嗓子里早就干得冒烟,但我又不愿意动。
见我喝了水,柏南修的语气放松下来:“隐心在厨房里准备吃的,你等一下吃一点东西?‘鬼王’的魂魄打散,不过三五年,绝不可能重聚……我们暂时可以松口气,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没有说话。
“还要喝水吗?”柏南修又问。
我这才开口,声音无比的沙哑,明明用了力气,可说出口的话却小得如同在说悄悄话:“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柏南修说:“你问。”
“那我问了……”我抬起眼睛来,看着他。因为要问的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必须要看着他的眼睛,以判定他是不是在说谎。“柏南修,在送祁蕊去雪走那儿的路上,你为什么要忽然停下来?”
柏南修的眼神微微闪了闪,没有立刻回答我。
我又问道:“你当时说,‘鬼王’和‘鬼胎’必须一个一个解决,是什么意思?当时我就觉得你的神情不太对劲,像是有杀气。你告诉你,你当时是不是就想直接杀了祁蕊,以绝后患?”
沉默如同是一把刀,在我的心上一遍又一遍地划过。他不说话,我基本上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我却不死心,我想要听到他亲口说。
“告诉我!我猜得对不对?你当时停下来,暂时阻挡了一切信息,是不是已经打算要赶在‘鬼王’之前,直接杀了祁蕊?如果不是‘鬼王’的魂魄先一步藏在了祁蕊的身体里,祁蕊是不是就是死在了你的手上?”我加大了音量,声音就显得更加的沙哑。
柏南修面色沉静,缓了三秒钟,肯定地说:“是。”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对,你说得没有错,如果没有‘鬼王’出现,她就会死在我的手上。”柏南修几乎是没有感情色彩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气极反笑,哼笑了两声,问:“为什么?”
“抱歉,我必须为大局考虑……”
“你的大局……就是杀害一个无辜的生命!一个对我而言无比重要的生命!你伤害无辜,又和‘鬼王’有什么区别?”我缓缓地从床上撑起来,掀开被子,赤脚站在地上。
柏南修淡淡地说:“这件事情,过几天再说吧!你现在不理智。”
“我理智得很!柏南修,你太令我失望了!”我一把推开了他,转身就往门外跑。柏南修的速度很,立刻就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拖了回来。一把甩在了床上。
我一天没有吃喝,又伤心过度,被他这用力地一甩,摔得我眼前直冒金星,半天都没有缓出神来。
“当时祁蕊肚子里的‘鬼胎’已经快在成型,哪怕是雪走用‘真火’也不见得能烧死他!就算是能,‘鬼王’能让他烧死吗?祁蕊的身上的血,能够成为‘鬼王’复生的决定性因素!唯一完全阻止他的办法,就是……就是毁灭她!祁蕊本人也是这个意思,你不觉得吗?”
我怔了怔,想到祁蕊当时问我有没有刀,难道她问我刀,就是这个意思?
当时柏南修和隐心停了下来,祁蕊的表情相当的淡定,就像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我摇摇头,说:“哪怕她有这个的意思,咱们要做的难道不是阻止她吗?”
柏南修正要说话,听到门外敲了几下门,隐心推开门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面。他的脸上没有一惯的笑容,变得很是木然。
“小娘娘,大概是不如你的手艺,但将就着吃吧。鸡蛋,青菜,瘦肉,我都放了,都是今天新鲜刚买的。你们活人需要补充营养,你尝尝看。”
我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碗面上,我问隐心:“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也打算杀了祁蕊?”
隐心看着我,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我从他的眼神当中已经看到了答案。所以我冷笑了一声,点点头:“很好……原来你们两个都是这样的意思!所以说,祁蕊死后你那么伤心,都是在我的眼前演戏对不对?你本来就是想杀了她!”
隐心张了张嘴:“小娘娘……”
“我说得对不对?”
隐心承认得很干脆:“对……我知道,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祁蕊虽然还有意识,但她的大部分意识……已经受‘鬼王’和‘鬼胎’控制。我和殿下一致都觉得,为了阳间安危,为了阴间之间的秩序,必须要有她做出牺牲。”
我听了这话,几乎要仰天长笑了……
隐心曾经对祁蕊说过,他不是神,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之前以为他是在为之前没来及救她而做出的忏悔和解释,你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在为想杀祁蕊而做出的解释!
我的心在滴血,这真相简直残忍得让我无法接受。
这一瞬间,我快要崩溃,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最后我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竟然在医院。自从和柏南修在一起后,无论受了什么伤我都是直接在家里养着,很快就好了。
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了?
一醒过来,我就想起了自己晕过去前的事情。
“小娘娘,你醒了?”
我转过脸,看到隐心正坐在旁边。
“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问。
我现在觉得最不舒服的就是自己的心情,心如刀割大概就是形容的我这种心情了。
“小娘娘,我知道你现心里很不舒服。但你也要理解殿下,他当时有那样的打算也是出于无奈……其实在他的心里也……”
“滚。”
隐心一怔:“什么?”
他的眼睛瞪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淡淡地重复了一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