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孟婆婆拜托我的!她恳求我,不要告诉你。那是她最后的心愿!”
“可那是一条命!对你来说,婆婆的命一点都不重要吗?就因为她拜托你不告诉我,所以你就让她一个人走了?”雪走彻底火了,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肩,将我拖到他的面前,吸了一口气,接着问:“她身体不好到什么程度了?还说过些什么?”
这是我头一次看到雪走发火,一时间被吓住了。
见我不说话,他低吼道:“说啊!”
这两个字,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可见极其愤怒。
我咽了咽口水,张嘴说:“她说,她只能有三天的寿命了,至于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我也弄不明白。我只知道,她看起来不太好。”
想了想,我接着说:“雪走,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孟婆婆再三叮嘱过我,让我不要告诉你。我今天一整天,内心都非常纠结……”
“说。”雪走肯定地说,“她还说了什么话?”
“雪走,在你的灵魂游荡在阴阳路的时候,孟婆婆一直在想办法吊着你的一口气。我灵魂出窍,尚有‘本命灯’的限制,在油灯烧尽时,必须要回来。但是你……‘本命灯’早就没有了吧?你回不来,但她却要想办法找你回来,比如去找我帮忙。可是,你的躯体,又必须要保持新鲜,不然,就变成尸体了……”
话说到这儿,后面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了。总觉得告诉雪走,孟婆婆为了他,割破手天天让他喝血,喝精气,会很残忍。
所以,我说不下去了。
可雪走似乎是已经明白了,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我手臂,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半晌都没有说话。
当我以为他已经快要接受的时候,他又忽然抬起头来问我:“然后呢?”
“然后?”
“然后怎么样?她怎么做的?”
我说:“你应该猜得到吧?”
“把实情告诉我。”
我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委婉地把孟婆婆为他做的事情告诉他了。
雪走听完之后,只是停留了一秒,转头就冲了出去。
他的速度很快,像是一阵风一样。
我本能地伸手一拦,却什么都没有拦到,连忙追上出去。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北风夹着细小的雪花,呼啦啦全往脸上吹,我一边追一边喊:“雪走,你要去哪里?你连她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要怎么找?”
无论我怎么阻拦相劝,雪走都没有理会我。我追了一段距离就追不上他了,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急得干 瞪眼。
正好此时隐心出现了。
“小娘娘,殿下让我来接你。”
我赶紧说:“雪走刚刚跑了,你去看看,他会不会出事?”
隐心重重地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让我去找他?”
“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外面风又那么大……”
“关我什么事?他最好是死了,不死也是祸害,成天到晚的纠缠你。”隐心反感地摇头,并且毫不留情的咒骂。
我气得一脚踢过去:“你怎么跟柏南修一个样!”
“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你被蒙蔽了双眼而已!小娘娘,跟我回去吧!”
我强硬地说:“你今天不帮我去看着他,我就不跟你回去!”
“小娘娘!”隐心双目喷火。
“我知道你是鬼魂,对道士没有好感,但站在我的立场上,他是我的恩人,我决不允许你们对他不利。这一次的事情,要不是柏南修,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还害得孟婆婆如今生死未卜,你们都不把人命当回事!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气愤你说。
隐心看着我,似乎是被气笑了,“呵呵”笑了两声以后,说:“你以为他是真的帮你吗?雪走是什么人?他会让自己的灵魂徘徊在阴阳路,二十多天回不去?他去过阴阳路多少次了,还带你去过了吧?你竟然会相信他会迷路的鬼话?”
“你是什么意思,挑拨离间吗?”我气愤地问。
隐心伸出食指,在我的额头上用力地点了点,咬着牙说:“你稍微用点大脑,就知道我是不是在挑拨离间!”
我翻个白眼:“你不找我自己找。”
隐心追上来,一边在我耳边说:“你想想看他是干什么的?那个孟婆婆,自己就能灵魂出窍,雪走不行?”
我顿下脚步,咬了咬牙,指着隐心,警告道:“你不要再说了!”
“也只有你能相信,他是真的被柏南修一掌打得灵魂出窍而迷了路回不去了!”隐心又补了一句。
我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我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照你的意思,他自己灵魂出窍,自己重伤,让孟婆婆千辛万苦的找到他,用精血滋养他的身体现在性命危在旦夕。他脑子有病?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隐心冷哼了一声,说:“自然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什么叫为了我?”
倔劲儿上来了,就等隐心解释个明显。
我弯了弯嘴角:“你要是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我跟你没完!你诬陷雪走诬陷上瘾了是不是?”
隐心拍了拍我的肩,说:“你身上的血,能够伤害到鬼魂,对他而言可大有作用。但是,如果强行对付你,肯定不是柏南修的对手,所以他用了另外一个方法,那就是——利用你的同情心。”
“你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接着编!”
隐心笑了笑,一脸高深莫测地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然,咱俩打个赌。”
“怎么赌?我可没闲心跟你在这儿闲扯蛋!”我有些不耐烦了。
隐心说:“他不会跑很远的,一定会等你找到他的时候出点麻烦,然后让你照顾他。”
“哼,接着呢?”
隐心说:“会有鬼魂来攻击他,然后向你借血。”
听隐心说到这里,我就有点儿不太自在了。“借血?”
“因为你的血可以对付鬼啊!而他又受了重伤扛不住,你念着他的恩,自然要帮忙,况且,又不用很多血,又不要你的命。”隐心耸了耸肩,接着说:“在用你的血时,他会想办法收藏起来。”
我想了想,说:“如果是想要我的血办事,直接跟我讲就可以了,用得着吗?”
“可他想要血做什么,你一定知道。”隐心说。
我问:“要干什么呢?”
“我怎么会知道?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你完全可以感觉到雪走现在是什么状态,会在哪里,所以才说这样的话吧?你走开,你不帮忙,我要自己去找了!雪走可能真如你所说,在哪儿晕倒了!他本来身体就没有恢复。”
隐心一脸的痛心疾首,拉着我手,说:“好,我带你去找!”
他一边走,一边抓着我手,脚下的速度很快。原本风雪就很大,这么快的速度被他拖着跑,那风刮在脸上更上刀割一样的疼。
大约跑了有五分钟,两个人都停下来了。
果然看到了雪走。
但他并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晕倒,只是可能刚才用劲太大,所以停在路边喘气。
我瞪了一眼隐心。
向雪走走过去。
“你没事吧?”
雪走回过头来看着我,他的脸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身体不舒服,变得煞白无比,嘴唇的血色退了一半,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隐心也走了过来,双手环胸的看着他。
他们俩个从来都没有见过面,所以雪走看到他的时候,着实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翻。
隐心挑了挑眉,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雪走打量了隐心半天,忽然问道:“你是阴差?”
阴差?
我吃惊地转过头,看着隐心。
隐心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不动声色地瞟了雪走一眼。
我忍不住问道:“你是阴差?什么样的阴差?‘黑白无常’?”
隐心斜了我一眼,反问道:“你看我长得像‘黑白无常’吗?”
无论是电影中,还是小说中,对“黑白无常”的描述都不少。
“黑白无常”是两个人,一黑一白,舌头吐得老长,一人举着一个“招魂番”和“勾魂锁”,人死了以后,他们把灵魂用锁链锁起来就拉走。
而隐心,无论如何看都和“黑白无常”搭不上半点边。虽然他的皮肤苍白,但几乎所有鬼的肤色都是这种惨白的模样。
雪走不由得低下了头,然后退了一步。看起来,他对隐心还是有所忌惮的。
退了两步,他转过身,打牌转身。
“诶,你又去哪里啊?”我连忙叫住他。
雪走说:“我去别处看看。”
我正要跟上去,隐心拦住了我:“小娘娘,殿下说了你答应过他,吃过饭就回去的。”
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雪走,猛然间回过头来,盯着我。
他的眸色原本就黑,这样一盯着我,像是宇宙中的两个黑洞,把人的灵魂都要吸进去一般。他的眼神中有震惊,还有不可置信,皱着眉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