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苏叶反应灵敏,在山猿身上如履平地,剑如绿电,山猿一时无法拍到苏叶。
山猿皮粗肉厚,灵性有几分。
它总能及时把劲气集中于某一点,使之有柱石之坚。
“人之初,性本善。”
苏叶对山猿有爱惜之意,并没有痛下杀手,用剑背去拍击。
只不过,凝碧剑是一件神兵利器,每一次敲击虽被山猿凝结之劲气抵挡,但还是被削下了许多黑毛。
黑毛中夹杂着一些带微血的皮。
山猿痛得面部扭曲,却没有失去理智。
它甚至没有像前面那样,受到攻击时,大吼一声,而是暗暗去感受着凝碧剑的落点。
石桥上。
众人面对山猿被苏叶攻得几乎无还手之力,目瞪口呆。
一个民兵道:“哪里冒出一个这么厉害的少年?好像比余……比‘鹰眼’崔射手还要强很多!”
余铁拳苦笑。
他知道那个民兵本来要说他的,后来改口成崔射手崔旭。
不过,余铁拳心中衷心敬佩苏叶的武功,毕竟让这只“大猩猩”手忙脚乱,不是容易的事。
又一个民兵问:“余铁拳,你曾经也闯荡过江湖,知道这个小兄弟的来头吗?跟‘鹰眼’崔射手有什么关系呢?”
余铁拳神情严肃。
众人也随之缄默。
不一会儿,余铁拳道:“我猜苏小弟是剑圣陆青山的徒弟。”
“啊?剑圣有徒弟?”有人质疑。
夏虫不可以语冰,井蛙不可以语海。
余铁拳心中冷笑:没见识的家伙……或许上次抓赤焰虎不在场……
“难道剑圣也来了?”有人兴奋地道。
余铁拳附和道:“有可能!”
“咦!石桥下是什么?”一个民兵从石桥护栏边往石桥底下望。
夜风萧瑟,残月在天。
朦胧的清辉,似雾似梦,亦幻亦真。
除了余铁拳,其他人都围到护栏边。
他们终于看清石桥下有个人在水中轻轻地扑腾。
那个人扑腾到左岸,抓住岸边的水草,往石桥上爬上来。
余铁拳头也没回,问:“是聂队长吧?”
其中一个民兵回道:“是啊!”
其他民兵纷纷给聂队长打气:“聂队长加油!快到了!快到了!……”
聂队长爬到途中,“噗”的吐出一口溪水,那口溪水中含着一丝丝的鲜血。
余铁拳身上有伤,便建议道:“谁下去把聂队长接应上来……”
言未毕,早有两个民兵从石桥左侧摸索下去。
桥壁旁的土有点滑。
两个民兵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踩实,再踏出一步……
这时,平地一声雷。
原来是山猿忍不住吼叫起来,声音凄厉,穿透了空气,传遍七星村的每个角落。
它不再双脚定在地上,而是重重踩一下土地。
方圆百米内的土地摇晃起来。
石桥也晃动了一下,石桥两侧的土地也震动了几下。
生活中充满了变数。
两个去接应聂队长的民兵由于土地震动,脚下滑溜,滚落下去。
悲催的聂队长反应还很灵敏。
当土地刚开始震动,就抓住了左岸的一根斜枝。
可惜,两个民兵滚落而下,正好撞上了聂队长。
“扑通”“扑通”……
三人一起落入溪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石桥上。
三个民兵和余铁拳靠在护栏边,及时抓住护栏,没有摔倒。
其中一个民兵不由自主叫道:“好可怕的猩猩!”
另一个民兵呵呵道:“你确定是猩猩?我看这个怪物是大野猴。”
原先说话的那个民兵道:“余铁拳说它是猩猩啊!”
余铁拳没有参加他们的争论。
他正皱起眉头,看向前方,心中紧张。
但见苏叶一手抓剑鞘,一手抓剑刃,被一股罡气冲撞,飞向陡坡岩壁。
眼看苏叶就像刚才余铁拳一样撞上岩壁。
苏叶适时把右脚向后一伸,触到岩壁。
他运起“龙象伏魔功”,把罡劲卸到岩壁上。
“轰”的一声,石块、土块纷纷落下。
苏叶右脚所触之处出现一个半径有二十几厘米,深五六厘米的凹洞。
余铁拳正为苏叶捏着一把汗。
他看到苏叶安全落到村道上,松了口气。
苏叶站在陡坡前,全神贯注地盯向前方,头上大汗淋漓。
他剑刃斜垂。
剑刃上有几点鲜血流到剑尖慢慢滴到地上。
原来是苏叶用剑背无法把山猿打倒,渐渐失去耐心。
于是,他抓住空隙,拔出凝碧剑,劈中了山猿的肩部。
剑刃入肉还不到2厘米,山猿猛地爆发了。
山猿大吼一声,右脚在地上重重一顿,双眼发红光,全身一抽搐,震出一股强劲的罡气。
苏叶经不起罡劲冲击,飞离而去。
现在,苏叶落到地上,马上微微躬身。
蓄势待动。
苏叶心中暗道:没想到这猩猩比独眼大熊厉害多了。
他燃起斗志,决定不再手下留情。
一阵阵烈风卷着柏树叶吹来。
不远处的溪水静静流淌。
山猿灵性有几分。
它没有因爆发而疯狂。
山猿禁声收势,发红的双眼又变成绿眸。
忽然间风止,一切安静下来。
石桥上的余铁拳和三个民兵虽然隔了七八十米远,还是感受到了压迫感。
他们四个全部都紧紧盯着对峙的山猿和苏叶。
他们一声不吭。
他们忘记了身在何处。
石桥下的两个民兵和聂队长为了生命在挣扎,往石桥左岸爬上来,响起了一些水声。
水声这时显得特别大声。
但石桥之上的众人充耳不闻。
他们全都张大了嘴巴,合不拢了。
一阵猛烈地震动从土地传来,地动山摇。
石桥上的护栏震歪了几根。
两个民兵和聂队长所爬斜坡裂开了几条缝隙。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悲催的聂队长又和两个民兵从斜坡滚落。
“扑通”“扑通”……
溪水激起一片水花。
苏叶跟余铁拳他们一样,神情震惊。
背后的陡坡从中裂开了一条深达半米的裂缝,土块和石块簌簌而下。
地动从苏叶脚下经过,苏叶纹丝不动。
但他手心不由冒汗了。
在场之人从没想过会出现这个场景:
山猿突然双脚在地上重重地一顿,巨大的身躯竟腾空跃起,引得方圆二百米内土地猛烈摇晃。
山猿跃起三丈之高。
它迅速扑向苏叶,有排山倒海之势。
巨大的阴影向苏叶罩下来。
残月无光。
山猿带起的狂风带着尘土,带着树叶……呼啸着吹向苏叶。
“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
苏叶几乎睁不开眼。
但苏叶神色恢复。
他纹丝不动。
他剑刃微抬。
他嘴角微扬。
他眼神澄澈。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石桥上众人东倒西歪。
余铁拳终于站直了身子。
他见山猿扑向苏叶,犹如鹰扑小鸡,犹如以石击卵。
他忍不住闭上双眼,不忍直视。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
山猿落地,毛茸茸的巨掌抓向苏叶。
苏叶不敢硬碰硬。
他旱地拔葱,冲天掠起,掠到陡坡顶部。
苏叶刚站稳,一只温暖的手按住了他的左肩。
“徒儿,以退为进,很好!”陆青山轻轻落在苏叶身边。
陆青山衣袂飘飘,目光炯炯有神。
“师父!这猩猩比独眼大熊厉害多了……”苏叶喘口气道。
“猩猩?”陆青山不禁莞尔。
“小叶!这是山猿,不是猩猩。”陆青山左边响起崔农夫的声音。
“崔伯伯!你……”苏叶想打个招呼。
崔农夫马上打断了苏叶的话,焦急道:“看见旭儿了吗?“
面对恐怖的山猿,他自顾不暇。
苏叶摇头道:“没看见。”
“小崔!不用担心,小旭没事。”陆青山一到陡坡顶部,就用炯炯地目光把周围迅速扫描了一下。
他感应到了石桥下的动静,也感应到了乱石堆那里的动静。
崔农夫听了陆青山所言,心中安定。
他抬起头,目光狠狠地盯向比陡坡还高的山猿。
山猿站直了身躯,陡坡还不到它的肩部。
它俯视着陡坡顶部的陆青山三人。
山猿灵性有几分。
它像一个武者一样,没有妄动,审时度势中……
苏叶很快调整好了气息。
他斗志昂扬,心想:师父来了!我要好好表现表现。
苏叶大声道:“师父!我上了……”
言未毕,陆青山右手一挥,示意苏叶不可乱来。
苏叶疑惑。
陆青山意味深长道:“徒儿,你能全身而退,已经很幸运了。山猿不是你能对付的!”
苏叶不服气。
但他想到刚才山猿的扑击,心中转念:听师父的口气,山猿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强?
苏叶正想着……
陆青山一边静静平视前方,一边缓缓道:“小崔!这头山猿能搞定吗?”
崔农夫望望天上残月,从容道:“今夜不是月圆之夜,我想问题不大。”
苏叶一听,心中奇怪:月圆之夜跟山猿有什么关系呢?
夜风清凉。
不一会儿,苏叶和崔农夫身上的汗水已被吹干。
陆青山淡淡道:“那就好!这头山猿就靠小崔你了。我负责‘金貔貅’。”
苏叶丈二摸不着头脑。
他忍不住问:“师父!什么‘金貔貅’?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陆青山还是平视前方,认真道:“徒儿,你还是过去把石桥下的人救上来。此事容后便知!”
苏叶早已习惯陆青山的半路刹车。
他没有多问,纵身往石桥那边掠去。
山猿任由苏叶离开视线,绿眼只是俯视着陆青山。
崔农夫听陆青山提到“金貔貅”三字,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
陆青山见苏叶离开了,只剩崔农夫和自己。
于是,他改变称呼:“鬼道崔!这十几年来,你的‘鬼道神功’应该更精进了吧?”
崔农夫纠正道:“陆爷!我说过很多次了。那是‘反手道’,不是‘鬼道神功’。”
陆青山笑道:“说习惯了!”
两人谈笑自若。
两人似乎忘记了前面虎视眈眈的山猿。
“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
崔农夫不再跟陆青山纠结武功名称,接着道:“唉!当年要不是挨了‘刀狂’司马静一刀,我才不会把血刀僧放在眼里了。”
陆青山正色道:“正所谓‘关公失荆州——骄兵必败’。当年你确实对司马静轻敌了。”
崔农夫感慨道:“有时人生太顺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陆青山深有同感,点头赞同。
崔农夫运功,手掌渐渐乌黑。
陆青山知道崔农夫即将出手对付山猿。
他静静等待“好戏”上场。
这时,山猿也动了。
它没有攻击陆青山和崔农夫。
它转身而走,向来路而去。
土地随之晃动。
“哼!想走!没那么容易!还没有跟老子玩玩了。”崔农夫没想到山猿竟然要逃走,长啸一声,跃下陡坡。
陆青山一听崔农夫所言,不由皱眉。
他心中暗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鬼道崔还是太轻敌了。
陆青山身子一晃,似一片叶子飘下陡坡。
山猿踏出了四五步,一脚踏入菜园。
菜园原先一片狼藉,现在更被山猿毛茸茸的巨脚踩得稀巴烂。
崔农夫把腰一拱,整个人犹如猛虎,扑向山猿的腰部。
他手中两只乌黑的手掌似锐利的虎爪,要撕开山猿的肌肉。
谁知山猿灵性有几分。
它猛地停步,瞬间转过巨大的身躯,把劲气集于腹部,使之有柱石之坚。
山猿两只巨掌置于腹部两侧。
只待崔农夫攻击它腹部时,便抓住崔农夫。
山猿转身之际,带起一阵旋风。
旋风把倒在菜园里的柏树树叶吹得漫天飞舞起来。
崔农夫见异变突起,没有慌张。
他的身子如猛虎出柙,穿过飞舞的叶子,扑上去。
当崔农夫置身于山猿两只巨掌触手可及范围时,腰部奇异的一扭。
原先双掌要攻击山猿腹部,瞬间却变成“卧云双飞脚”,踢中山猿腕部。
崔农夫双脚力道甚大,可裂石穿云。
山猿腕部没有劲气护住,顿时疼痛无比,几乎断骨。
山猿双眼一红,全身一抽搐,震出一股强劲的罡气。
随后,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
崔农夫正倒立双手,落向地面。
但山猿发出的罡劲冲击力甚强,崔农夫整个身子不由飞离而去。
陆青山正好赶上。
他右手在身前空中舞了一个大大的无形圆。
顿时,陆青山面前飘舞的树叶四散而去。
冲击而来的罡气也消解到四周。
四周一些树叶碎成粉末,轻微的“啪啪”声不断。
陆青山左手正好抓住崔农夫衣领。
他提着崔农夫衣领,往前飘到山猿臂上。
山猿震出的罡劲已扩散出去。
它所站之处两米内反而风平浪静。
山猿对已侵入的剑圣陆青山无动于衷。
陆青山由它的臂上飘到它的头部。
陆青山由它的头部飘到它的背部。
陆青山从山猿背部飘到地上。
他又往乱石堆方向滑行二十米才停住。
陆青山左手一松,崔农夫脚踏实地。
崔农夫吁了一口气,说:“陆爷!……”
陆青山右手一挥,示意崔农夫注意前面。
原来,他们前面朦朦胧胧的天光里走来一个人。
崔农夫首先高叫一声:“是旭儿吗?”
“爸!是我。”崔旭拖着受伤的右脚缓缓走来。
崔农夫见崔旭口气疲软,一瘸一拐,心中惶恐不安。
他走上前,焦急道:“旭儿!没事吧?”
崔旭好不容易从乱石堆里挣扎出来,耗费了许多精力。
他无精打采地说:“爸!没什么大碍。只是脚踝扭了。”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崔农夫把山猿丢在脑后,蹲下身子要查看崔农夫的脚踝。
崔旭急忙叫道:“爸!真的没事!”
陆青山一直未说话,忽淡淡道:“小崔!不必多虑了。小旭毕竟十八岁了!”
“陆大侠所言甚是!该放手了。”崔农夫站直了身子。
“剑圣爷!巨猿怎么站在那边不动呢?”崔旭见山猿没有动静,问道。
陆青山转身,看看山猿巨大的背影,缓缓道:“它毕竟不是铁打的。‘先天罡气’耗费真气比较厉害,应该累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崔农夫见崔旭确实没什么事,心中稍安。
他听陆青山所言,提出一个疑问:“陆大侠!今夜不是月圆之夜,为什么山猿能够发出‘先天罡气’呢?”
崔旭见陆青山左一句“先天罡气”,崔农夫右一句“先天罡气”,才恍然大悟:
刚才半路上受到的冲击力是山猿发出的“先天罡气”。
不过,刚才崔旭距山猿已在四十米开外,还是像胸口被捶了一拳,气闷五六秒才没事了。
崔旭心有余悸。
陆青山轻轻拍了一下崔旭肩头。
崔旭心安定下来。
陆青山目光幽远,深深思索起崔农夫的疑问。
崔旭轻声问崔农夫:“爸!‘先天罡气’是什么?”
崔农夫答道:“是‘天地自然之气’。”
崔旭听不懂,追问:“能说具体一些吗?老爸!”
崔农夫犯难了,因为他对兽界实在所知不多。
他苦笑道:“旭儿!老爸知道的就这些了。”
“哦!”崔旭略感失望。
陆青山忽问道:“小旭!你今天追‘金貔貅’,追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