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壮士得令而去。
曼哈广场右侧边有四排拴马柱,每排10根。
独眼壮士指挥众壮士把马栓到拴马柱上,派壮士阿力去郡府借警示牌。
向秀见令狐世家的人要封路,悄声道:“叶小弟!我们现在过去。你不要讲话,我来讲。”
刘零点头。
令狐雄吩咐完毕,脱下银铠,放在黄骠马背上,身子顿时轻飘飘。
他拍了拍黄骠马臀部,黄骠马乖乖地跑到拴马柱那边。
令狐雄和令狐平看着向秀和刘零大踏步走过来,神色不变。
“请问,谁是令狐世家的人?”向秀离令狐雄一米多处停住。
令狐雄平易近人地笑笑:“我是令狐雄。阁下是?如果要上山的话,今天不行,过两天吧!”
刘零看向令狐雄身后一脸忧色的令狐平,心道:来得真不巧,令狐世家出事了?
向秀平静地说:“在下顾剑棠。令狐将军,是不是山上出事了?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令狐雄朗朗道:“谢顾兄好意!看阁下气派不凡,等山上事了,我请你喝杯酒。”
令狐平满脸愁容,带着歉意说:“老太太吩咐,今天外人不能上山,抱歉了!”
“我不是外人。”向秀挪了挪斗笠,郑重其事说道。
“哈哈哈!顾兄真幽默。”令狐雄以为向秀开玩笑。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刘零心道:令狐将军果然坦荡荡,比蜀中唐门的人好多了。
他丑陋的脸上不由现出善意的微笑。
向秀等令狐雄笑完了,才缓缓说道:“我是令狐大老爷令狐腾的唯一传人。”
刚说完,一张扑克牌从向秀手中“嗖”的射出。
射出的扑克牌去势之急,犹如一道闪电。
令狐雄只见向秀右手一扬,眨眼间,十米远外的一根拴马柱断为上下两截。
刚拴好的黑马惊得嘶鸣一声,往广场外的田野跑去。
众壮士中有人喝采:“好功夫!”
独眼壮士捡起落在地上的扑克牌,送到令狐雄手中。
刘零心中替向秀高兴:经过子午镇与江书记一战,经过苦练,向大哥的“霹雳扑克”更凌厉了。虽然跟山老爷无法比,跟嵇大哥有得一拼了。
令狐雄和令狐平震惊之余,细细查看那张扑克牌:前面两个数字5,还有5个梅花;数字5和梅花都是红色。
令狐平说:“看看背面。”
令狐雄把扑克牌翻成背面:背面除了中间一块白色的椭圆外,其余部分全是湛蓝色。
令狐平愁容不展,声音飘飘的:“顾大侠!为什么扑克牌背面椭圆中没有‘腾’字?”
向秀解释道:“惭愧!在下的‘霹雳扑克’不如令狐大老爷,怕辱没了他老人家,辱没了令狐世家。”
令狐雄闻言,心中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却又带上一些苦涩:想当年,令狐世家如日中天,现在……
他插话道:“不管怎样,顾兄的这一手‘霹雳扑克’已经有点老太爷的风范。我们令狐家族欢迎你!”
刘零忍不住问:“你们不怀疑顾……顾大哥偷学的?”
“哈哈哈!今非昔比,刀神李流水说过:练武靠的是天赋和勤奋,不是靠武功秘籍。所以,古洋镇有专门卖‘八卦刀法’的武功谱。这几年连阆中城里都批发了一些,我也买了一本……”
刘零边听边感慨:刀神李流水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不敢说,但这胸襟“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博大得无人能及,开创了一代新风。
向秀轻轻抹下额头,说:“也有人说古洋镇卖的‘八卦刀法’不是完本?真是岂有此理!”
“放他妈的屁!这些龟孙子,自己练不好,却只会污蔑别人。”令狐雄也为刀神打抱不平。
向秀笑道:“令狐将军,我们相见恨晚啊!”
令狐平忧愁地说:“雄哥!绑匪只给我们两个时辰的时间。你跟顾大侠有话上山再说。”
“对对对!”令狐雄也焦急起来:“顾兄!你是老太爷的传人,也算令狐世家的人了。走走走!”
他把扑克牌还给向秀,抬脚就迈上了登山道台阶。
刘零看了一眼登山道第一个台阶旁边的石碑,碑高只有半米,上书:令狐世家。
向秀跟着令狐雄踏上到山顶的唯一一条登山道。
刘零也紧紧跟上向秀。
令狐平忽伸出手,拦住刘零,带着歉意道:“这位大侠,实在对不起!今天外人不能上山。”
“顾大哥?”刘零朝上喊道。
向秀停步回头看了一眼刘零,然后朝令狐雄说道:“令狐将军,这……”
令狐雄也停步,回头朗朗道:“平平!顾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事我负责。”
令狐平迟疑一下,缩手道:“请!”
刘零“哼”一声小跑赶到向秀旁,一起走。
令狐雄平易近人地说:“顾兄!这位怎么称呼?”
向秀马上道:“他叫叶凡。”
独眼壮士指挥众壮士前面十四人拿银枪,后面十四人拿劲弩把住登山道口。
他安排好阵势,到广场外田野里牵回受惊的黑马,栓到拴马柱上。
令狐雄马不停蹄在前面小跑,向秀和刘零紧随其后,令狐平落在最后,苍白的脸越发苍白。
快到半山亭。
“山风犹满把,野露及新尝。欲寄江湖客,提携日月长。”山风飒飒,送来阵阵清凉。
刘零顿觉精神倍爽,眼光四扫。
但见于山上有一些小巧玲珑的亭子依峦岗起伏,隐约在树林之间,风景清幽,引人入胜。
“那是什么?!”刘零发现一只巨大的狮鹫越过树林往半山亭冲下来。
同时,登山道上面一个绿色身影迅速往半山亭移动下来。
令狐雄在半山亭下方一米处忽停住,众人也倏地停住,都看向空中狮鹫。
狮鹫长着狮子般身体和利爪,鹰的头和翅膀,凶猛异常。
令狐雄掏出回旋镖,向秀手中捏一张扑克牌,蓄势以待。
令狐平忧愁地站在石阶上,静观其变。
刘零一愣一愣的,抬头观看。
狮鹫飞得七歪八扭,显然受了重伤,终于体力不支,撞上半山亭,撞断一根柱子。
狮鹫伏在地上哀鸣,其声凄厉,腹部中了一支普通的甩手箭,箭身竹制,箭头铁制,血流不止。
狮鹫背上跌下一个横眉汉子,脚刚踏上石阶,翻身就欲往石阶旁边的树林钻去。
绿色身影是一个二十岁左右女子,瓜子脸,明眸皓齿,甚是俏丽;身形苗条纤细,皮肤不甚白皙,一足微跛。
只见她娇喝一声“看箭!”,一支甩手箭倏地准确无误刺中横眉汉子右腿,刺入很深。
横眉汉子吃痛,颓然倒地。
绿衣女子纵身扑上,手脚麻利的用一根幌金绳三下五除二把横眉汉子困得动弹不得。
令狐雄、向秀、令狐平都饶有兴致看绿衣女子收伏横眉汉子。
刘零听狮鹫哀哀鸣叫,心生怜悯。
他跑上去,拔出狮鹫腹中甩手箭,用买来的“金疮药”敷上。
狮鹫虚弱得睁不开眼,凶性大收,已经任由刘零摆布。
“绿灵儿!你功夫长进不少啊!”令狐雄收起回旋镖,走上前大大称赞。
绿灵儿笑逐颜开,拱手道:“雄哥!哪里哪里。”
令狐平眉目之间布满悒色,说:“女孩子家,打打杀杀的不太好。”
绿灵儿听到令狐平的挖苦,颦眉蹙额,不再搭理众人。
她拔出横眉汉子腿上甩手箭,鲜血喷溅。
横眉汉子只闷哼,没惨叫,倒是硬手,可惜脚要废了一只。
绿灵儿扛起横眉汉,向刘零那边瞄了一眼,转向向秀,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还要救人去,不多说了。斗笠大叔,你很酷!”
说完,她施展起“五行迷踪步”,绿衣飘飘,迅速往山顶移动。
向秀见绿灵儿说走就走,心道:“漫云女子不英雄,万里乘风独向东”,好个雷厉风行的女人。
蓦然闻得绿灵儿的话,心中一动。
刘零把巨大的狮鹫抱入亭中,给它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喃喃道:“大鸟,好好休息吧!”
伞盖街上的人议论纷纷。
有人摇头说:“谁吃了豹子胆,竟敢惹令狐世家?不要命了!”
有人幸灾乐祸:“令狐窝也有今天!嘿嘿!”
有人打抱不平:“跟令狐世家作对,就是跟阆中百姓作对,看我们不打断这些人的狗腿。”
……
令狐雄哈哈笑道:“顾兄!你走桃花运了!”
向秀不明所以,问:“何出此言?”
令狐雄凑近向秀,朗声道:“我妹子看上你了!”
向秀心中涌起一些惆怅,“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怅惘道:“令狐将军,你说笑了。我跟绿灵儿萍水相逢,互相还不认识了……”
令狐雄严肃道:“顾兄!我妹子从不赞人,今天可是破天荒啊!”
令狐平也凑热闹,幽幽道:“绿灵妹子是大叔控。”
刘零突然急眼道:“顾大哥!你可不能见异思迁。‘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着你回来。’嫂子红娘可在家里等你!”
“嫂子?人老珠黄了吧!你看我妹子年轻貌美,文武双全……”令狐雄极力推荐。
刘零记起最近看书看到的一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汗!皇帝不急太监急。
向秀见大家对没影的事瞎操心,只好挪了挪斗笠,说:“救人要紧!”
“哎呀!”令狐雄焦急起来:“快快快!上山!上山!”
一行四人沿着石阶往山顶快速进发。
“山矮了,天低了,云彩披身上。”
登山道九九八十一弯,绵绵不绝。
终于,向秀四人到达登山道尽头,到达山顶。
眼前,豁然开朗。
向秀看到前面是一片平坦宽广的场地,一堵三丈多高的红墙,左右都望不到头,简直是金城汤池。
他脸上现出一些震撼神色。
刘零看不见红墙里的建筑,只有高高耸立的“归来塔”比在山脚下看时,气势更加雄伟,巧夺天工。
令狐雄注意到向秀的神情,感慨道:“这一切都是我令狐世家靠自己的双手艰苦奋斗出来的!”
向秀看着高高的红墙,由衷道:“三十年前,我和令狐大老爷在无情谷相遇,得到他老人家青睐,把毕生绝学‘霹雳扑克’传授于我,恩同再造。其实,我早该来令狐世家拜访,不想竟耽搁了三十年。”
令狐雄伤感道:“没想到,老太爷真的找到了无情谷。老太爷还在无情谷?”
刘零心中暗道:向大哥的“霹雳扑克”竟然真的是令狐腾传授的。无情谷是什么地方?
令狐平愁眉苦脸,忧伤道:“老太爷为什么不回来了?”
向秀低头,陷入沉默。
众人没有出声。
一阵风吹过,吹动向秀的衣襟,吹不走他心中的惆怅。
高高的红墙只有一扇大门,大门朝登山道方向开的,正中一块牌匾上书:令狐世家。
大门两边贴了一副对联: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一双门环在太阳下闪闪发着耀眼的光芒。
刘零的铜铃大眼被吸引过去,闪起贪婪的眼神。
原来,门环是金子铸成的。
然后,他又看到高大的门,一个人站在门口,几乎挡住了半个门。
这个人是令狐世家的门卫,叫阿润。
阿润满脸虬髯,一身蓝衣,腰系一尺宽牛皮带,皮带上斜插一把漆黑的刀。
二十年来,不管风吹雨打,也不管严寒酷暑,他站岗尽职尽责,除了结婚请假了三天。
向秀四人已来到大门有五分钟了。
阿润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一句话不问。
向秀思索良久,道:“无情谷和令狐大老爷的事,我想见到老太太再说。”
令狐雄毫不介意,朗声道:“事关重大,见了老太太再说!”
令狐平心中不悦,眉间忧郁更浓,“江湖夜雨十年灯”。
他声音飘飘道:“时间不多了!”
众人会意,一起往大门走去。
阿润侧身,一句话不问。
刘零身材矮小,经过阿润身边时,只能抬起头,才能看到阿润的面目。
阿润淡淡地看着众人走进大门,也淡淡地看了一眼刘零。
刘零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发毛:令狐世家的门卫真是奇怪,主人回来竟不打招呼,还让我和向大哥随意出入。
向秀经过阿润身边时,瞄了几眼阿润腰上那把漆黑的刀,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疑问。
进入大门,向秀又现出震撼神色。
但见红墙内是一排排整齐的房舍,还有肥沃的田地,一簇簇绿色的树林,各种亭台水榭分布在小湖边,竹林里,山坡上……真的是如诗如画,就像走进世外桃源。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中间高地上的“归来塔”,拔地而起,“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归来塔”四通八达,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一条两米宽的石子路从塔下通往红墙。
南路通向红墙大门,随着地势起起伏伏。
向秀举目遥望“归来塔”,好像塔下人头攒动。
田里无人,湖上无人,亭中无人……刘零走进大门,除见到阿润,附近都没见到一个人,只有“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看来大家都跑到塔那边去了!”令狐雄焦急道:“去看看!”
向秀四人沿着石子路穿过会客厅,踏过湖上拱桥,又钻进一片松树林。
正走在松树林中,忽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有东西在树上乱窜。
向秀忽停步,抬头。
“是小松鼠。”令狐雄解释道。
向秀“哦”一声,跟大家继续行进。
走出松树林,是一片肥沃的田地,田地尽头一个绿色身影正往“归来塔”高地迅速移动。
向秀心道:果然是雷厉风行的女人。
田地尽头是三排房舍,分布在石子路两边。
这时,一些家丁和丫头正从高地上下来,个个脸带忧色,有些人咒骂起可恶的绑匪。
绿灵儿在家丁和丫头人群里快速左移右闪。
高地上。
“归来塔”只有一个正门,长和宽只能容纳一个人出入。
令狐世家的老爷令狐亮距正门五米远地方站着,周围都是令狐家族的精英,已经团团围住“归来塔”。
但见令狐亮双手交叉放胸前,不苟言笑,身材虽然有点瘦,全身却没有一块赘肉,看上去三十来岁,其实已经五十二岁。
他双眼冷冷盯着“归来塔”黑洞洞的正门。
由于家丁、丫头、闲杂人等都退到高地下面,高地上阒静无声,只有一个女眷在轻轻啜泣,不肯离去。
大家都在等待。
“乱蝉嘶夏木,双燕别春泥”。归来塔后面一片树林蝉声时时飘出。
绿灵儿轻声轻步移动到令狐亮身边。
她以郑重其事的口吻汇报:“亮爷!其余五个侵入者已经全部抓到,关到家庙地下室。”
令狐亮微微点头,说:“好!”
“只不过,……”绿灵儿欲言又止。
令狐亮深邃的眼光从归来塔正门转向绿灵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