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路人遥指杏花村。”
下着绵绵的细雨。
两个人撑着雨伞走在蜿蜒的乡村小路上。
“李县长,谢谢你这种天气陪我去杏花村。”牡丹记者沐剑屏声音甜美。
但见她美而不艳,带点贵族气质,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人产生亲切感。
“江晓生江书记的朋友就是我李广田的朋友,不要见外。”陵阳县县长李广田爽朗说道。
沐剑屏说:“刀神李流水的老家名字真不错,还要走多远?”
李广田说:“再走一个小时就到了。”
沐剑屏赞道:“李县长,很多当官的出门都喜欢坐三轮车,当然这种小道只能坐轿子,带上一批人吆三喝四,威风凛凛。你却喜欢徒步,与众不同哦!”
李广田抚着颏下长须,说:“‘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我是为百姓而当官,不是为我自己而当官。”
沐剑屏笑道:“我相信。”
李广田问:“那个刀神真的是杏花村的人?”
沐剑屏猜测:“李县长不是本地人?”
李广田说:“不瞒沐记者,我是湘潭人。不过,调任此地已经八九年了。如果此地有这种名动天下的人物,我应该知道的。”
沐剑屏说:“因为李县长眼里只有百姓,心里装的是百姓。”
李广田抚着长须,说:“沐记者见笑了!此番我倒要结识一下这位刀神。凭刀神的名气在杏花村开发旅游,那杏花村的百姓就可以摆脱贫穷了。”
沐剑屏叹道:“只不过,刀神李流水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
李广田惊讶:“啊?”
沐剑屏说:“我这次去杏花村,希望能打听出一些线索。”
李广田说:“我的手下捕头欧阳春最崇拜的人就是刀神李流水。据他所言,刀神是个磊落汉子,家住古洋镇,没想到他老家居然是杏花村。”
沐剑屏说:“对了!欧阳春送老婆婆回家,去了很久了!”
李广田说:“放心!欧阳春的轻功在皖南一带是有名的,赶得上我们。当然,他的‘破戒刀法’也是打遍皖南无敌手,帮我缉拿了很多江洋大盗。”
沐剑屏说:“他是少林寺俗家弟子!”
李广田由衷佩服:“沐记者广闻博见,令在下汗颜。欧阳春正是少林寺俗家弟子。”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沐剑屏才二十来岁,正是喜欢别人赞美的年纪,她脸上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说:“跟百合记者白冰大姐一比,还差得远了。”
李广田说:“听江书记说过,但没看到百合记者来过湘皖这一带。”
沐剑屏解释道:“白冰大姐主要负责长安一带。”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天地之间一片茫然,细雨淅淅沥沥下着,群山朦朦胧胧。
张玉虎和霍天都两人伏在树丛中,浑身湿漉漉。
张玉虎咕哝道:“这该死的李铁面,偏偏这鬼天气出门!”
霍天都说:“嘘!前面一道弯好像是李铁面声音。”
“咦?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张玉虎小声说。
“女人怕什么!只要臭捕头欧阳春不在,就下手。”霍天都不以为然。
两人不说话了,握紧手中梢子棍。
沐剑屏和李广田说着,往前面一道弯走过去。
“欧阳春果然被引走了,上!”霍天都叫道。
张玉虎和霍天都从沐剑屏右上方的树丛中跳下来。
他们拦在路中间。
“干什么?”李广田喝道。
张玉虎狰狞道:“李铁面!今天,我们卫五爷三虎不会放过你,束手就擒吧!”
霍天都则上下打量牡丹记者沐剑屏,面有喜色。
沐剑屏镇定自若,说:“卫五爷三虎?还有一虎呢?”
李广田握雨伞的手有点抖,但还是凛然道:“大虎玲霸被我关在陵阳大牢中。”
沐剑屏笑道:“既然被李县长抓了,看来你们也不是好货。”
李广田叫道:“欧阳捕头!欧阳捕头!”
张玉虎嘲笑道:“李铁面!别喊了!叫破喉咙欧阳春也不会来!”
霍天都狠狠道:“连卫五爷的人也敢抓,活不耐烦了!”
李广田冷笑:“你们连朝廷的人也敢动,到底谁活不耐烦了?”
沐剑屏为了拖延时间,说:“两位大哥,你们用计支开欧阳捕头,真聪明!小女子佩服!”
霍天都得意地淫笑:“小妞!等你尝过欲仙欲死的滋味,就更佩服在下了。”
李广田喝道:“有本事就跟欧阳捕头过招,没本事才会使诡计。”
张玉虎青筋暴涨:“哎呀!死到临头还嘴硬!二哥,先拿下李铁面!”
“好!”霍天都说着,提棍上前。
沐剑屏心想:李县长太冲动了!可惜这次去杏花村没带衣衫,动手的话肯定要弄湿衣裳。
剑拔弩张!
沐剑屏扔掉雨伞,脚下施展“青莲步法”,手上施展“游身八卦掌”,冒雨冲上前。
张玉虎和霍天都一愣,还没动手,“啪啪!”“啪啪!”脸上都被沐剑屏打了两巴掌。
不过,两人既然是在卫五爷手下号称“三虎”,不是易与之辈。
张玉虎和霍天都舞起梢子棍,但见棍影如山,环护四周。
沐剑屏退到一边,全身湿透了,发丝贴在脸上,衣衫也贴在胴体上,好身材一览无余。
李广田见沐剑屏身手不凡,惊讶不已。
他回过神问:“沐记者,没事吧?”
沐剑屏笑笑,又冲上前。
张玉虎施展“六合棍法”,霍天都施展“盘龙棍法”与沐剑屏“游身八卦掌”混战在一起。
李广田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只见棍影如狂风暴雨,而沐剑屏的身影在棍影中翻飞。
他插不上手,只希望欧阳捕头快点来。
混战中,张玉华毫不留情,招招狠毒,但霍天都怜香惜玉,没有往要害处出手。
雨滴落在地上,激起了小小的涟漪。
倏地,混战的三人分开了。
沐剑屏轻轻喘息着,雨水顺着脖子流到起伏的胸部,增添了几分诱惑。
张玉虎大口呼气,竖着梢子棍,叫道:“哪里冒出这么厉害的一个娘们?”
霍天都出手较轻,稍微喘气,看着沐剑屏湿漉漉的身子,鼻血都差点流下来。
李广田走过去,用伞遮住雨,说:“沐记者,怎么样?”
沐剑屏留神着张玉虎和霍天都发动攻击,眼睛看着前方说:“没事!撑得住!”
张玉虎冲着霍天都说:“二哥!你怎么心软了?要速战速决!等下欧阳捕头来了,可不好办!”
李广田大声道:“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一个一个单挑!”
“这也算弱女子?现在不是充好汉的时候!”张玉虎说着,一棍往前戳过来。
霍天都也赶紧棍扫沐剑屏下盘。
沐剑屏毫不畏惧,施展起“游身八卦掌”。
三人又混战在一起。
“啊!”的一声,霍天都被沐剑屏一掌拍实,飞到路边,弄得一身狼狈。
同时,张玉虎的一棍扫中沐剑屏的右脚。
沐剑屏右脚一痛,站立不稳,跌倒下去,反手一掌,也拍中张玉虎的腹部。
张玉虎的梢子棍滚离手掌,坐倒在地。
沐剑屏双手一触地,随即弹身而起。
这一番恶斗,三人都消耗体力很大,一时不会动手。
李广田一手撑伞,一手扶住踉跄的沐剑屏。
李广田关心道:“沐记者,我们撤吧!”
沐剑屏自信地笑道:“不用!他……他们好不到哪儿去。”
张玉虎要站起来,雨天路滑,又“扑通”坐倒在地,溅得霍天都一身泥。
“他奶奶的!”张玉虎骂道。
“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不动不摇坐如钟,走路一阵风。大人!大人!你们到哪里呢?”
前弯传来了欧阳春轻快的声音。
霍天都变色道:“不好!欧阳春来了!”
“扯呼!”张玉虎鼓足余劲,抓起梢子棍,往山上窜去。
霍天都紧随其后。
沐剑屏松了一口气,伸手抹去脸上雨水和汗水。
欧阳春很快奔到李广田处,看到沐剑屏湿透的身子,雨伞扔在地上,问:“沐姑娘!怎么回事?”
李广田捡起雨伞递给沐剑屏,吩咐道:“小春!把雨衣脱下来,给沐记者。”
欧阳春赶紧脱下雨衣递给沐剑屏。
“谢谢欧阳捕头!”沐剑屏接过雨衣。
欧阳春见小路上脚印显现出打斗痕迹,问:“大人!怎么回事?”
李广田说:“卫五爷三虎的张玉虎、霍天都袭击本官,幸好沐记者出手相助,我才没事。”
沐剑屏穿好雨衣,说:“李县长,这是小女子该做的。要不是你亲自带路,也不会遇险。”
欧阳春明亮的眼睛看到山上一处树丛有异动,猜测是张玉虎、霍天都逃走。
他走到路边,心想:还是保护大人要紧。于是,放弃追捕。李广田问:“大牢里的大虎凌霸情况如何?”
欧阳春说:“大人放心!有张龙、赵虎看着,不会有问题。”
李广田把目光望向朦胧的群山,心有所思。
沐剑屏问:“欧阳捕头,怎么去了那么久?”
欧阳春笑道:“那个老婆婆很热情,非要送我几个清明果……”
“你吃了?”李广田马上问。
欧阳春见李广田神色紧张,说:“还没吃!我想大家一起分享啊!”
他在身上掏了一会儿,没掏出什么东西,只是喃喃道:“清明果呢?”
沐剑屏哈哈笑道:“不会是偷吃了吧?”
欧阳春争辩道:“我不是这种人!不信,你问李大人。”
李广田说:“这个马大哈!八成弄丢了。也好!也好!”
沐剑屏笑得更欢了:“原来欧阳捕头是马大哈!”
欧阳春故意拉下脸:“沐姑娘一个人单挑卫五爷二虎,看来本事不小。来!来!来!我们比试比试!”
沐剑屏喘口气,说:“李县长说你打遍皖南无敌手,小女子甘拜下风!马大哈!”
李广田心想:回头的话要走4个多小时,去杏花村不到1个小时。还是先到杏花村村长吴东升那里,给沐记者弄套衣服。
他说:“小春!探路去。”
欧阳春还想说几句,但李广田布置了任务,他只好探路去了。
蜿蜒的小路时而穿过青翠的树林,时而经过潺潺的溪岸,时而爬过拱起的山坡。
“山头野火寒多烧,雨里孤峰湿作烟。”
三人接近杏花村村口。
欧阳春眉头一皱,说:“停!”
原来村口站着一个人,一个又长又瘦的黑衣人。
黑衣人穿着件长可及地的黑袍,黑袍外罩着蓑衣。
雨水顺着他头上大斗笠边缘滴下来。
黑衣人一双几乎是死灰色的眼睛从细雨中望向他们三人。
沐剑屏全身不由一下激灵,说:“李县长,这是一个职业杀手!”
黑衣人提着柄狭长的剑,嘴角带着诡异的笑。
李广田抱拳道:“阁下是?”
黑衣人没有出声。
李广田问:“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没有出声。
面对这样一个人,李广田无可奈何。
大家都没有出声,每个人感觉都变得敏锐起来,听到细雨轻微的沙沙声。
良久,黑衣人阴阴说了一句:“有人出三千两银子取你性命!”
李广田问:“谁?”
黑衣人又不出声。
欧阳春忽道:“是卫五爷!”说着,观察黑衣人表情。
黑衣人眼睛还是死灰色,什么表情也没有。
李广田点头:“很有可能!”
沐剑屏问:“为什么?”
李广田说:“大虎凌霸知道卫五爷的一个秘密,可惜我们还没有审问出来。”
一阵风吹过,黑衣人掌中剑尖已挑起。
突然,天地间充满了杀气。
黑衣人四周雨丝变成了雾气,把他笼罩其中。
一团雾气缓缓移过来。
李广田看着那团雾气缓缓移动,却迈不开脚。
原来,黑衣人的杀气是活的。
这股杀气窜入李广田的耳朵,窜入他的鼻孔,窜入他的衣袖……
李广田僵住,手中雨伞不由落到地上。
雨,没有落到他身上。
欧阳春手中的雨伞遮到他头上。
“江南春雨丝如棉,一帘幽梦拂晓来”。
雨水落到欧阳春脸上,就像情人的吻。
沐剑屏看着雾气中迷糊的身影,无从下手。
她施展“青莲步法”,展开“游身八卦掌”试探进攻。
刚接近那团雾气,沐剑屏左手纤指一痛,被剑气割伤了。
沐剑屏大骇,似乎也僵住了!
原来,那团雾气不仅弥漫着杀气,还混杂着剑气。
杀气和剑气合而为一,无法近身。
“呔!看招!”威猛无比的刀气呼啸着,在雨中发出滋滋声,往那团雾气从上往下劈下去。
欧阳春及时地双手握七宝刀猛劈。
那团雾气被刀气震得四散开来。
七宝刀劈到地面,一条由刀气劈开的三米多长的裂缝裂到黑衣人脚下。
黑衣人手中长剑化为一片光幕,在雾气散开之际,罩向欧阳春。
欧阳春和沐剑屏一起退开一步。
鲜血从欧阳春肩部流下来。
黑衣人停住,冷冷地看着李广田三人。
黑衣人阴森森地说:“我要杀的人是李县长!只要你们不干涉,饶你们不死。”
沐剑屏说:“李县长是个好官!”
黑衣人阴森森说:“我认钱不认人。”
李广田忽道:“小春!沐记者!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去吧!”
欧阳春豪气干云,说:“大人!我会死命保护你。沐姑娘,你走吧!”
沐剑屏道:“李县长因我而来,我不会扔下他!”
欧阳春说:“既然如此!一起上!”
他运起“九阳神功”,一招“惊涛骇浪”推刀而进。
沐剑屏脚踏八卦,手掌翻舞,在一旁助攻。
七宝刀刀气带起狂劲,空气像波浪一样带着雨滴一波波冲击向黑衣人。
黑衣人四周烈烈狂风。
他身如磐石,把长剑竖在前面。
一道火花迸起,七宝刀刀刃撞上长剑。
欧阳春口中大喝一声,“九阳神功”内力汹涌而至,刀势暴涨,推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黑衣人暗道:不好!这斯内力竟如此强劲!
欧阳春又大喝一声,“九阳神功”震得黑衣人杀气、剑气无影无踪。
剑气一退,沐剑屏乘机“游身八卦掌”拍中黑衣人腹部。
谁知,黑衣人真气正充满全身,沐剑屏被反弹出去,跌到一簇草丛上。
眨眼间,欧阳春把黑衣人推到路边石壁上。“砰”的一声,石壁震得裂开。
石壁上边垂下一些树枝。
黑衣人左手折下一根树枝,往欧阳春面部刺去。
欧阳春见推刀不进,树枝刺来,大喝一声,翻身跳开。
七宝刀一离开长剑,黑衣人把长剑一划,把欧阳春右臂划出一道口子。
欧阳春暗叹:“九阳神功”火候未到,无法震伤黑衣人。
李广田干着急,无法可施。
一个驼背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沐剑屏旁边:“小姑娘,没事吧?”
沐剑屏站起来,说:“老人家,这里危险!”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