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晟丝毫不惧,淡淡道:“有什么好怕的,他朱家误会我父亲通敌,不辨事情真假,明知我唐家遭逢大难,被贼人付诸一炬,也不调查明白。草草结案,昭告天下的不过‘畏罪潜逃’四字!哼哼,如此国君,我说几句又怎么了?要是以前我或许还真不敢言,但如今我身处江湖,也不怕他朝廷如何!”
赵问雅知道这是唐晟的心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道:“既然事了,那咱们回客栈吧,今天动笔动脑的,我也确实累了。不过好在明天无事,大可好好休息一天。”
唐晟道:“嗯,走吧!”
回去后唐晟还真是闲得很,一整天无事可做,不是弹弹琴、吹吹箫,就是逗乐一下赵问雅。只是他心中思家之情更切,相比于在这天才武会的天才榜留名,他更希望现在可以回家陪着娘亲和妹妹。
只不过既然咽不下凌冲道长那口气,那就只有登顶天才榜首给他看看,“哼哼,到时候一定要气气这老家伙!”唐晟这般自娱自乐地想着。
再者,唐晟也要瞧瞧那李任翔到底有什么花样,他可不相信这家伙是省油的灯。而且这次倭教损兵折将,在九龙山中铩羽而无一人归,足足断送了数百教众,他们也肯定不甘心,定还有后招。
唐晟将这个武会视作围棋而观,那么自己一定要掌控全局,深知敌人动向,方可百战不殆!
这边唐晟深思熟虑,那一边许神医也是满脑子头大,五百份试题,看了两百多份,就没看到一个能省心的。
这字迹就不说了,大多数人都是一个大一个小,歪歪斜斜,有的纸上墨汁点点,完全不注意卷面整洁。最可恨的是那些一句话中不知多少个圈圈叉叉,许神医阅卷时,还要去猜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缺东少西的,压根就读不通。
许神医突然觉得那几个交白卷的才是好人啊!他们真是懂得咱阅卷人的辛苦,一张白卷过去,那可是要省下不少时间哩。起初许神医在考场时还对这些交白卷的人怒目而视,现在才明白他们的好处。
许神医真真是后悔了接了这个阅卷的活,你说我老头子一大把年纪,去哪里逍遥快活不行,非要来这什么武会受罪。
往届的阅卷者都是少林方丈普光禅师,老和尚定力足,虽说看得难受,但也没说什么。不过如今到了许神医这,是真的受不了了!他简直自己都想破口大骂:“好好武会,比什么文,一群江湖草莽,几乎没有不文盲的!”不过貌似自己之前好像还说江湖人士要能文能武的来着,自己想着,都不觉莞尔一笑。
普光禅师这会在少林寺内偷着乐哩!今年这武会,啥事都不用管才舒服呢!老和尚我念念经,赏赏花,喝喝茶,这多开心。
许神医看得想吐了,他只想快点把剩下的两百多份看完,然后交给凌冲道长、普志禅师他们,也去恶心恶心他们!
许神医他这里是一审,就是把着五百份试卷大概给个评分,然后分别归类。再交于凌冲道长和普志禅师他们复审,最后公正评分,选出前七十二名来,这便是进入第三轮者!
许神医一人在一天之内要阅五百份还是蛮辛苦的,特别是遇到这些“文盲”的试卷。其实他连一天时间都没有,毕竟复审也还要时间。
许神医看着看着,忽然眼前一亮,终于看到一张像样的。字迹清秀,卷面整洁,一看就是一个姑娘家的,果然,署名是:峨眉赵问雅!
许神医将赵问雅的试卷一路看下来,只见答题规范,语言调理有序,虽偶有错字,却也无伤大雅。后面的论述题,也颇有自己的主见。许神医欣慰一笑:“这丫头不错,似乎在江湖上也颇有侠名。唉,若是我家那丫头也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就好了……”
看到目前为止,赵问雅的试卷是当之无愧的最高分。许神医将看好的试卷大概评分后,便归分三类,甲类为优秀者,像赵问雅这种;乙类为合格者,像林白矾、司马云他们那种;丙类为差者,便是那些交白卷的和鬼画桃符的试卷啦!
前两类要进入第三轮,应该是基本没什么问题的,至于丙类,基本是没机会了。除非是他第一轮表现得特别好,像唐晟,如果他交白卷,也可能会考虑一下让不让他进第三轮。就算唐晟知道这个,他也断断不会交白卷,那牛鼻子老道巴不得他不进哩!
再后来,许神医也还看到了几分不错的试卷,不过多数都是衡山派或峨眉派的女弟子的,毕竟女孩子心细。虽说当时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这两派信奉佛教,门下弟子多诵读佛经,对于很多字还是认识的,要写出语句来倒是很简单。
然后,少林寺的几位小和尚也还不错。云南木家,天剑山庄等这些世家弟子也都注重文武双修,是以所答试卷也是归在甲类的。
直到许神医看到了唐晟的试卷,他这次才是真正的震惊到了。天呐!这人简直就是无双的才智,一手漂亮台阁体小楷看得人心情舒畅。前面的武学基础知识题目不论,后面论述题的每一个题,他都是以极高超的文笔写出的概论,许神医他细细读来,竟还有他看不懂得地方?他毕竟只是一个大夫,虽读书不在少数,但还是医书占多,不像唐晟徐渭他们满腹经纶,随意出口成章。而且,最后竟还题诗一首!
这真是一个江湖人士所写?还是在考场即兴发挥?
许神医当即把凌冲道长他们喊了过来,这份试卷,他已经不能一个人下定论了,这等文采,这等远见,这个唐晟如果不去参加科举考试,那真是浪费了。
凌冲道长他们很快赶了过来,还有几位老儒生。凌冲道长一听是唐晟的试卷,唯有苦笑一声,然后道:“这小子,唉,这一轮的第一又非他莫属了!”
那几位老儒生已经开始研究起试卷上的文章,初读,只让人觉得生涩拗口,而且难懂。再读,其意境之深,远见之远,令人敬服。接着读,其文采之风流,书法之美妙,几位老儒生皆竖指而赞。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道:“这等文采飞扬的文章,当真是出自一位江湖人士之手?”
黄鹰先生不服道:“老头,你可别瞧不起我们江湖人士,江湖中可大有人在!”
那老头道:“是是,老朽失言!”
又一老头道:“这署名叫做唐晟,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一名老儒生思索一阵,恍然大悟,惊得目瞪口呆,语无伦次:“这……这……那唐晟,他……他难道是三年前咱们浙江的唐……唐解元?”
“不……不会吧!”
“应该不是吧,唐解元什么时候变成江湖人士了!”
这时,凌冲道长叹道:“这小子确实考得过一个解元!”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位老儒生顿时炸开了锅,他们这些万年老秀才,竟然胆敢去做一位解元爷的监考官,真真是罪该万死,这要是给有心人告状,那岂不是秀才都没得了?而且还会惊扰上天,说不定死后得下十八层地狱。
他们越想越害怕,只觉得全身冷汗淋漓。有几个才刚刚年过半百,一瞬间又苍老了一二十岁。不过那天收唐晟试卷的那个老儒生却是不在。
那须发皆白的老儒生骂道:“你们怎么不早说唐解元在此,不然我们怎敢冒如此天下之大不晦?”
“冒犯了天上文曲星,死后可是要下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