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姜离的问话,凌玉出奇的平静,情绪没有半点波动地答道:“刘知县今年就会释放我。他当时早就说过,他为我编造的罪名,最长只能判我七年。”
“那……出去以后你打算去哪?”
“去哪?我不会离开这里。在我自己认为自己赎清罪孽之前,我没法放过自己。”凌玉一边说一边起身,对姜离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元帅外甥,我看您是不需要丫鬟的,我就告辞了。”
姜离有些不悦,心道你讲个故事就要走?怎么不听我也讲讲呢,我救人反而被衙门冤枉,抓进大牢,正想找人倒倒苦水呢。正想着,牢房门突然被推开,清隆知县刘义站在门口拱手对里面道:“姜少侠久等!下官将案子查证过了,有些话想……凌女侠,你怎么在这儿?”
凌玉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被崩断的镣铐,淡淡一笑答道:“许久没和江湖朋友‘交流’,实在闷得慌,就过来随意走走。刘大人,告辞了。”说完走出了牢房。
刘义听见凌玉说的“交流”二字,如何不明白她是“交流”了什么,无非是拳脚罢了。刘义知道凌玉的本事,心中不由惴惴,赶忙问姜离道:“姜少侠刚才……可伤着了?”
姜离闻言一愣,随即大笑道:“哈哈,不曾伤到,她没有伤到我,我也没有伤到她,刘大人宽心。她倒真是和我推心置腹地交流了一番,给我讲了一个好生动人的故事,唉!”
刘义眉毛一扬,正色道:“凌女侠将她的事说给少侠听了?”
姜离道:“不错,说得清楚详细,拿去做呈堂证供也足够了。她还对刘大人大加赞赏,夸刘大人是个清明廉正、怜香惜玉的好官呢!”
“怜……姜少侠谬赞。下官此来,是想和少侠谈谈这次的春花院割舌案。”
“刘大人是要审我?为何却不升堂问案?”
“不是审问。下官半日前离开时就向少侠说过,案件真相要查清其实简单的很,下官这半日并非查案,而是考虑如何妥善处置本案。”
“哦?刘大人果然名不虚传,那在下倒想听听,真相究竟如何?”
刘义仍然嘴角带笑,但笑容却有些发冷,缓缓道:“下官还以为,姜少侠最先会问那位被割舌的小桃姑娘伤势如何。”
姜离脸上笑容一滞,心里浮现出当时春花院房中那个嘴角淌血的小姑娘的身影。
“姜少侠,据下官调查,你携胡青大夫飞马奔赴春花院,就是要救出这位小桃姑娘。在衙役们冲进去拿人的时候,以你的能耐根本不会落在他们手里,但是你看小桃伤势危急,怕耽误了她接受救治,竟甘愿顶罪,让他们将你押入大牢。下官本以为,少侠是侠肝义胆、舍己为人的真君子,可惜现在看来,少侠还是比较在意自己受的委屈,心胸比我想象的还是略微小了些。”
姜离沉吟了片刻,忽然起身收束长发,向刘义躬身施礼,敛容正色道:“刘大人言之有理,我到底还是个年轻小子,刚才是我不够成熟。论年龄刘大人是我的长辈,在下要多谢刘大人教训。”
刘义见状,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同时也有几分赞赏,还礼道:“少侠不必多礼。小桃姑娘得到胡大夫的及时抢救,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她毕竟被割掉了舌头,以后是不可能讲话了,吃饭也会有一定的困难,据胡大夫讲,未来在伤处还会时常出现剧烈的疼痛感,什么‘残肢痛’‘幻肢痛’之类的,那些胡大夫说的名词下官就不甚了然了。”
姜离闻言,心中宽慰了些,道:“毕竟是保住了性命,活着就好。”
刘义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姜少侠,你们卫将军与这次亲兵使团中的各校尉头领——关系如何?”
姜离听见刘义的问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考虑了一下,还是尽量简明地据实以告:“卫将军待麾下各将领军士,亲如兄弟。”
刘义笑道:“这和我半日来调查的结果基本一致。”
“刘大人之前出去不是查案,而是调查我们军中的关系?”
“下官说过,案情我早已查清,这半天我是在考虑如何妥善处理。”
“那么,小子愿闻其详。”
“嘿嘿嘿……这恐怕是要让少侠再受些委屈了,”刘义还是保持着文绉绉的礼仪式微笑,只是此时却笑得有些坏,“据下官查明,本案真相为:游侠姜离与郎中胡青是好友,胡青在张家庄医治病人,期间与病人家属小红产生情感纠葛,最后不欢而散。小红为报复胡青,串通她过去的好友小桃散步谣言,让本是自愿卖身于春花院的小桃谎称是被胡青拐卖,以此破坏胡青的声誉。姜离为朋友出头,带胡青赶赴春花院,姜离恼怒中用随身的长剑割去小桃的舌头,以惩其造谣之恶,胡青不计前嫌,及时救治小桃,方才救得她的性命,凶手姜离被得到线报的衙门捕快当场擒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