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欧阳老太喃喃道:“奶奶没事儿,就是头有点儿沉,躺会儿就好啦,你甭惦记。”萧可道:“都一整天了,您老门儿也不出,都给我们急死啦。”欧阳老太道:“奶奶就是有点儿累,就想在屋里躺着。”萧可道:“奶奶,您老都在屋里闷一天啦,要不孙儿陪您上外头透透气?”
欧阳老太稍稍迟疑,方道:“好,那咱儿就上外头坐坐,孙儿,你帮奶奶把这照片放回柜子底下。”萧可徐徐接过照片,又不由细细一瞧儿,待将其放回原处,又一边儿将欧阳老太扶下床来,又边儿好奇问道:“奶奶,这照片中一脸幸福的女孩儿是谁呀?”
听此一问儿,欧阳老太顿时脸色凝重,深深叹了口气,喃喃道:“也不知刘妈这晚饭准备好了没,韵轩她们一会儿就回来啦!”萧可意会奶奶有意回避,不敢再问,喃喃道:“我看差不多了,一会儿定能准时开饭!”说着儿,便将老太太搀至客厅,祖孙俩儿又稍稍闲聊。
没一会儿,欧阳贝轩亦雀跃进屋,眼瞧欧阳老太精神恍惚,无精打采,亦娇气问道:“奶奶,您老气色不好,是不是病啦?”欧阳老太淡淡道:“奶奶好着呢,没事儿,咱家宝贝不要担心啦!”萧可道:“贝轩,奶奶有点儿不舒服,到姐夫这来。”欧阳贝轩道:“那怎么不上医院,给奶奶瞧瞧?”
欧阳老太淡淡笑道:“我就知道咱家贝轩心疼奶奶,奶奶没事,奶奶坐会儿就好啦!”欧阳贝轩道:“那您一定要好好休息。”这时,一家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欧阳贝轩又雀声道:“姐儿她们怎么还不回来啊,我肚子都呱呱叫啦啦!”正说着儿,只瞧刘妈徐徐而来,朗朗道:“咱家儿贝轩可以洗手吃饭啦,大小姐跟二小姐来电话了,她俩儿去看望秀轩小姐的母亲,就不回来吃饭啦。”欧阳老太淡淡道:“那就吃饭吧!”欧阳贝轩便搀着身欧阳老太的手往饭厅赶来。
望着满满一桌儿美味的饭菜,欧阳老太却全然无味,萧可料想奶奶心里定是有什么难分难解的心事儿,否则不至于此,但此刻亦不好多说,若无其事默默吃饭。欧阳贝轩又娇声问道:“奶奶,您怎么不吃呀?”欧阳老太道:“奶奶不饿,你吃吧。”
没一会儿,苦闷的晚餐终于结束啦,欧阳贝轩径直回屋赶作业,偌大的客厅又仅剩祖孙俩人。
此时此刻,暮色垂临,欧阳老太始终神色恍惚,心有郁结萧可朗朗道:“奶奶,今儿天色不错儿,老闷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咱儿上外边走走?”欧阳老太深望窗外,所有所思,淡淡道:“好,那咱儿就溜达溜达。”说着儿,萧可便搀着欧阳老太往外儿赶来。
祖孙俩儿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儿,便来到一个漂亮温馨的小公园,欧阳老太不由凝望萧可这张腼腆青秀的脸儿,又瞧瞧轻抚自己的手儿,顿时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喃喃道:“孙儿呀,来我们家是不是委屈你啦?”萧可顿时一愣儿,又强颜道:“奶奶,不声不响的,您怎么突然说这个呀,我一乡下穷小子,一无所有,能进咱家可是攀龙附凤啦,求都求不来呢,哪能说委屈。”欧阳老太道:“奶奶看得出来,其实孙儿你不怎么开心,是不是韵轩老欺负你?”
萧可道:“奶奶,我们挺好的,您老就不要为我们操心啦,要保重身体。”欧阳老太叹息道:“自从韵轩她爸儿住院,咱家要不是有你硬撑着儿,还不知道乱成怎么样呢?”萧可急道:“奶奶,您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答应爸爸,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会陪在你们身边,不离不弃。”欧阳老太感动道:“真难为你啦!”萧可道:“奶奶,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说给孙儿听听,不要老闷在心里儿,小心给急出病来。”欧阳老太又欣慰一笑,小步往前游走儿。
萧可尾随身后,兴许奶奶是为了礼轩的事儿忧心,没一会儿,又安慰道:“礼轩大哥儿只是一时贪玩,等过些儿日子玩够了,性子自然就收敛啦,奶奶您就不要操心啦!”欧阳老太哀声道:“你一提这事儿啊,奶奶这心儿又就楸得厉害,现在的年轻人贪玩儿,奶奶能理解,我就是担心他重蹈他父亲的路子?”
话音一了,萧可顿时一脸疑惑,欧阳老太又徐徐道:“威儿现在学好了,而且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啦,我老太婆本不该再提儿,但一想礼轩这儿模样,我这心就“噗通”直跳儿,老半天静不下来。”
萧可静静聆听,沉默不语,欧阳老太又哀声道:“礼轩他爸儿以前有个臭毛病,这毛病呀,差点把家儿都给毁啦!”
萧可顿时一惊儿,沉吟道:“奶奶,到底怎么回事呀?”欧阳老太又唉声叹气道:“礼轩他爸儿年轻的时候,不仅像礼轩一样儿,喜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外头瞎混,而且嗜赌如命,我们一家人好劝歹劝死活听不进去,不说儿房子等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赔进去啦,而且还欠了一身的债儿,那些逼债的人隔三差五就来找他,一见面儿就动手,每次都把打得皮青脸肿,遍体鳞伤,他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东躲西藏,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这样一来,那些讨债的人找不着他,没有办法就只能拿秀轩她妈出气,为此你婶婶的身子才落下病根”。
话声一了,萧可顿时大惊失色,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欧阳老太又道:“我们一家人苦劝不改,几乎对他绝望了,但毕竟都是女人,我不忍看秀轩她妈儿跟这他一辈子受罪,甚至还劝她离开秀轩他爸儿,尽管我们再三劝说,但秀轩她妈儿就是一根筋,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死活要跟他一块儿过,我没有办法,只好由着她。可是秀轩他爸在外头欠的债儿实在太多,无力偿还,终究还是惹恼了那伙人,突然有一天,一大帮子的人便气势汹汹涌上门来,拳打脚踢,甚至放了狠话说不要钱就想要他的命儿,一眨眼功夫,秀轩他爸儿便已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秀轩她妈实在不忍,不顾性命地护到他身上,撕心裂肺哭号他们放了他,现在她额头上的那块疤儿就是这么落下的。”
萧可若有所思,不知所语,欧阳老太又道:“秀轩他爸虽浑儿,但与韵轩他爸儿毕竟是亲兄弟,天儿又怎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人活活打死,只好冒着公司破产的危险,给他还债。这回也真奇啦,也不知是老天开眼儿,还是给秀轩她妈儿感动了,打那之后,秀轩他爸真的就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不再去碰那害人东西,也不与那伙儿人来往,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再后来儿,礼轩就出世啦,本就千疮百孔的家儿就越发难过啦,由于他往日沉迷赌钱,不肯去学什么手艺,大好时光都给荒废了,找工作处处碰壁,日子苦不堪言,但为了养家糊口,他什么都肯干儿,洗车工,搬运工,等等苦活儿一样儿不嫌弃,甚至街头巷尾摆过地摊,可就在那几年,韵轩他爸的事业却蒸蒸日上,如日冲天,他不忍看自己的弟弟在外头风餐露宿,东奔西跑,便主动邀他来公司上班。”
过了大半天,祖孙俩儿方回过神来,萧可又不由叹声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真想不到三叔竟有如此曲折的过去。”欧阳老太又语重心长道:“孙儿,奶奶知道你一直都是个乖孩子,但聪明的孩子有时候更容易犯糊涂,奶奶跟你说这些儿,就是想提醒你不要学秀轩他爸年轻时那样儿,惹上那些儿不好的习性,要时时告诫自己,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孙儿,你知道吗?你就是奶奶的心头肉,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奶奶真不活啦!”萧可感动道:“奶奶,请您放心,孙儿一定时刻牢记您的教诲。”
欧阳老太欣慰应声,又小步向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没一会儿,一走一瞧,便来到一小路旁边的石椅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祖孙俩儿还是这般静静地坐着,不言不语,一动不动,仿佛在观察过往的人群。
不知几时,只瞧一中年妇人轻轻地搀扶着一老太太的胳膊,亦徐徐坐在一旁的石椅之上,中年妇人深情道:“妈儿,你说咱娘俩儿有多久没出来散步啦?”老太太稍稍迟疑,亦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儿二十多年过去啦,你那会儿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儿呢。”这中年妇人幸福道:“可不是儿,那会儿不论去哪里,我总是缠着你。”老太太亦幸福道:“可今天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