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一心向佛,早就四大皆空了,尘缘往事早就在我的心里化成了过眼云烟!”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回家吧,回家你就明白了!”主持说完就回到了禅房闭目打坐。
道济在门外站了许久,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父母,还有过了门没有洞房的媳妇。
“是呀,我的心还没有彻底放下!”
道济踏上了回家的路,其实灵隐寺和自己的家只有几十里,步行也就一天。
早上出发,到了傍晚道济已经站在了自家的门外,朱红色的大门很是气派,就和自己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院子里有唱戏的声音,一定是父母请来的戏班子,莫非有什么喜事。
道济上前敲了敲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人,穿着管家的衣服。自己离家出走的时候张叔年纪大了,眼前的这个人和张叔很像,只不过要年轻很多。
“你是谁?”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说道。
“我是李修缘!”
“李修缘,有点耳熟,你来这里干嘛?”年轻人疑惑的看着李修缘说道。
“我是这家的少主,你是张东岭张叔的儿子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我们还一起下河抓过泥鳅呢?”李修缘高兴的说道。
“少主,李修缘?”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额头:“噢,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铁石心肠的负心人,你是哪家的少主,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里是钱府,不是李府了,你走的倒是潇洒,你可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你的一走了之而肝肠寸断吗?滚,赶紧给我滚。”
这个年轻人说完扭头走进了门里,狠狠的把门“哐当”一声关了起来!
门里传来询问的声音:“门外是谁?”
“没人,是一条没人要的野狗!”
“那为什么不打死他?”
“我怕脏了我的手!”
李修缘呆呆的看着红色门框上两个醒目的大字“钱府”,心中忽然间很痛,这种心痛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自从修炼到了罗汉境以后,七情六欲早就已经收发由心,可是这种心痛的感觉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家没了,父母呢?他们会不会已经沦落街头,那个和自己拜过天地,还没有洞房的媳妇是不是已经嫁为人妇?
心里一个接一个的问号浮现,古井不波的佛心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了,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儿时骑在父亲脖子上的回忆和母亲慈爱的笑容。
站在钱府门口的道济流泪了,现在的道济不是佛,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石块砸到了道济的头上,让陷入回忆的道济忽然清醒了过来,一个身穿红衣发钗凌乱的女人冲着自己傻笑。
可是傻笑的女人看到道济泪流满面的样子忽然不在笑了,而是凑到跟前用脏兮兮的袖子把道济的眼泪擦干,然后拽了拽道济的袖子,意思是让道济跟自己走。
道济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跟着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红衣女人走了。
这个女人带着道济来到了一片荒芜的坟地,地上的野草疯长,可是有一片却干干净净,没有一根杂草,石碑也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
疯女人走到石碑跟前,掏出一块干净的白布轻轻的擦拭起了石碑,一丝不苟,眼中也有了神采,嘴里还念叨着:“爹,娘,你看,儿媳没有让你们二老失望,修缘被我带来了啊!”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就把道济从回忆里拉了出来,眼前的石碑上赫然写着父母双亲的名讳。
“爹。娘,孩儿不孝,没有为你们养老送终,孩儿不孝啊!”
道济成了李修缘,再也不是那个一心向佛的道济了,李修缘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脑袋重重的砸在地上,额头很快流出了鲜血,鲜血模糊了双眼。
红衣女子走了过来,拿着手上的白布把李修缘额头上,脸上的鲜血轻轻的擦干,一双明亮的眼睛满含深情的凝望着李修缘。
“李郞,我的李郞,你好狠的心呐,你这一走就是十一年,你可知道爹娘哭瞎了双眼,你可知道我为了寻你踏破千山,李郞啊李郞,这些我都不怪你,只希望你记得我的心永远都是你的,你只要记得哪怕阴阳相隔我也永远属于你!”红衣女子说完飞身扑向了身后的石碑。
“砰”的一声,刚才还在说话的女子转眼变成了一具尸体。
“傻孩子,你等了这么多年不是就为了今天吗?为什么要做傻事!”远处跑过来一个老头,正是老管家张叔,张叔的老脸上满是泪痕。
“李修缘,你回来干嘛,你不回来绣娘的心里还有个念想,你回来了她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你真不该回来啊!”张管家指着李修缘涕泪横流的说道,“你就是个灾星,你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疼你的人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张管家越说越生气,举起拳头狠狠的砸着李修缘的肩膀后背,可是这个老人就算是用尽全身力气也伤不了罗汉境的李修缘分毫。
这个世界上能杀死李修缘的只有他自己。
“是啊,我为什么还活着,所有的人都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我该死啊!”李修缘的眼里闪烁着黑色的光芒,这是由佛入魔的前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李修缘要死了,他要杀死自己。
金色的光芒在李修缘的手心闪耀,这是金刚伏魔掌,只要一掌下去自己就会神魂俱灭,旁边的张管家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少主,你别做傻事,他们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用自责,人得活着才有希望啊!”张管家想要抓住李修缘的手,可是近在咫尺的李修缘却仿佛远在天边。
李修缘对着自己的脑袋拍了下去,脑海中的回忆不停地浮现,最后定格在成婚的那天,身穿凤冠霞帔的美丽少女,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微风吹过,红色的盖头扬起了一角,眉目如画的少女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