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李峰感慨良多。他望着罗亚琼朴实的目光,仿佛才第一天刚刚认识她。他相信,只有经历了大悲大喜的女人,才会如此大彻大悟。能够做大事的女人,必定有大智慧。
从咖啡馆出来时,夜空里飘落的几滴雨珠落到了脸上。李峰关心地问道,下雨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罗亚琼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开车过来的。
李峰握着她的手,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罗亚琼认真地想了想,还是相见不如怀念吧。我会记得你的,因为你确实是一个智商情商都很高的男人。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
李峰又笑着问道,也会记得我对你的坏?
罗亚琼笑着说,那是当然。不记着你对我的坏,又怎么会记得你对我的好?
别把我想得太坏好吗,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同事了。我们都有一个远洋人的身份。
罗亚琼用坦诚的目光望着她说,如果哪一天我想见你了。那就说明,我已经彻底地原谅你了。
李峰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抽出手来,好吧,你也多多保重。珍重,再见!
看着李峰转身离去的背影,罗亚琼有些失神地站在那儿,一瞬间,竟然又想不起来,自己身居何处。
罗总,你怎么在这儿啊?
听到有人在招呼她,回过身来,却发现原来是方芳站在面前。不觉有些意外,哦,原来是方总。我见了个朋友。你怎么也在这儿?
方芳显然是刚做的头发,一头漂亮的卷发,乌黑而富有光泽,平添了几分雍容华贵。她不无炫耀地说,明天就要去美国了,走之前来这儿做个头发。我在这家店接了张卡,价钱不便宜哦。
罗亚琼赞同地说,方总这段时间里真的辛苦了,是该出去散散心了。
方芳不以为然地说,罗总又说笑话了。我哪里辛苦,真正辛苦的应该是你啊。女儿在哈佛大学读博士,下个星期就是她的毕业典礼。一定得让我去。
罗亚琼笑着说,那就更得去了啊。方总真是好福气,女儿都已经读博士了。
方芳说,是啊。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我怎么会不老呢。对了,前两天去上海,我去总部找曹鹏总谈了。我打算提前两年退休,总部原则上也已经同意了。等我从美国回来,就办手续。
罗亚琼很吃惊的样子,拉着方芳的手说,怎么,你要提前退休?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可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啊。
方芳说,这有什么?这一年来,你不是已经干得很好了吗。有我在或者我不在,还不是都一样嘛。
罗亚琼真诚地说,这怎么可能一样呢?这一年来,我也是跌跌撞撞摸索着,才走到了今天。有你在,我的心里会踏实很多。真的,真心话。
方芳说,女儿博士毕业以后,明年就打算要生小孩了。我得过去帮忙照顾。所以也是没办法的事。
罗亚琼连忙说,理解理解。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这也是头等大事。这样吧,等你从美国回来,办完手续之后,公司里要开个隆重的欢送会。
方芳连忙摆手说,谢谢啦。不过欢送会就免了吧。
罗亚琼认真地说,当然要搞的呀。你是无城远洋的创始人,公司今天的规模,也是你几十年来辛勤努力打下的基础。你所作出的贡献,再怎么说都不为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个道理我们大家都懂的呀。
方芳连忙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你可别那么说。否则我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罗亚琼有些动情,方总,假如你真的走了,我们大家都会想你的。
方芳笑着说,真的吗?可是我有自知之明啊。老啦,快到点了,就该知道,自己的位置究竟在哪儿。否则的话,待在这儿,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却反而碍手碍脚地,自己还浑然不知。那才是真的可悲呢。
罗亚琼一脸认真的表情,方总真是会开玩笑,说哪儿去了!说句真心话,我真的得好好谢谢你。这一年来,要是没有你的全力相助,我真不知道,这一个又一个的难关,还能不能闯过去。其实你也知道,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有一条问心无愧。那就是恩怨分明。谁对我罗亚琼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方芳有点哭笑不得,罗总你干嘛?搞得凄凄惨惨戚戚,就好像从此再也见不着了似地。我还会回来的啊。
你当然要回来的啊,我们还等着,给你开欢送会呢。说着,罗亚琼又关心地问道,明天几点走啊?要不让公司里的商务车开去,送送你吧。
方芳说,不用了,我们家老万都已经安排好了。谢谢啊!
两个人话里话外,该说的,或者不该说的,都已经点到为止。至于对方会怎么理解,那是对方的事。玄妙之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尽在不言中。
就这么说笑着,客客气气地道别。望着方芳的背影,罗亚琼突然想到,其实刚才她跟李峰告别时,方芳肯定已经看到了,却只字未提。是尊重她的隐私权,给她留了几分面子,还是另有原因?
就像那次在远洋宾馆,和方芳一起,意外遇见李峰。从表面上看上去,他们好像真的好久不见。谁能想得到,背后却有着那层隐秘关系?
自己离婚,方芳虽然只字未提。但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
越想,罗亚琼越觉得毛骨悚然。
正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原来是刘子农打来的。他开门见山就问道,你今天来上海了?
罗亚琼有些意外,阿哥,你怎么知道的?
听说你离婚了?
罗亚琼更加意外,阿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消息这么灵通啊?
刘子农说,不是我消息灵通。你知道吗,你离婚的消息,在总部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而我却被蒙在鼓里。过分了啊!
罗亚琼连忙解释说,阿哥,你听我解释……
刘子农显然有些生气了,什么都不用解释。如果说要解释,你前面还欠我一个解释呢,难道你忘了吗?
罗亚琼想了想说,领导,不管你想不想听,我还是得跟你说一下。上次确实没来得及和你谈。但是后面情况发生了变化。清云港码头的股权重组已经完成。也就是说,原来我掌握的那些材料,已经没有价值了。至于我自己的事,实话实说,我今天离婚了,这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了。还能怎么样?
刘子农沉默许久,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想怎么样。我今天找你,也不是兴师问罪来了。我只是奉命通知你,明天上午十点,请你到总部报到。巡视组来了,要找你谈话。有哪些问题可能会问到你,你自己先好好考虑。好好准备一下。再见!
罗亚琼又有点懵了。巡视组要找她谈,谈什么?
她显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正在浦东机场准备登机的方芳,突然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
听说你要去美国了?
是的。中午十二点三十分的航班。
那就尽量在美国多待一段时间。能待多久就待多久。
为什么?
巡视组已经到了。这次的重点,就是要查关联企业和关联交易的问题。今天上午,他们已经把罗亚琼叫去谈话了。所以你也最好还是避避风头。
明白。谢谢!
打完这个电话,方芳就关机了。这个电话号码,也就就此停机。
等到这个停机的电话号码再度被重新启用时,或许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