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竹笛 吹奏一个秘密
吹成一种荒唐
吹成一种羞意
月儿独守空旷的原野
偷偷在树林中散步
油灯下 滋生
一个纯情的故事
低吟一首小诗
读给月光
油枯灯灭
月光悄悄来相会
大鹏和我同校同班。阿依舍儿一进学校,他就展开咄咄逼人的追势。我们一起玩的朋友们谁都不相信尖声尖气、面带下流的大鹏能把阿依舍尔弄到手,但是看到阿依舍尔都会想起大鹏。
除解放前那个姓郁名达夫的浙江人,她谁也不爱。阿详他们能够大段大段背出《春风沉醉的晚上》,说起来也是阿依舍尔的功劳。大鹏花钱死缠活缠,阿依舍尔抱着霍达的小说跟他去过学校后边的松树林一次,就不了了之。大鹏到我住的独院央我去约她好几次,她都一口回绝。最后还咬定大鹏想诱奸她,怕成帮凶,我也不敢再往她的宿舍钻。上学放学的路上也有意避开。没想今天一下课,她抱着我送马丽看的《夜草的叹息》给我意外。
“雨桓,不是玩笑。”阿依舍尔一个个放鹌鹑蛋在锅里,“没看你的小说前,我也这么认为,走都要走了,何必搞得情天恨海。”
“你是说……”我暗暗不安起来。
“是的,但我感激。”阿依舍尔平静极了,“一混,大学就要走完,真的假的都没有,我怕我后悔。”
“我抱歉。咳,这个马丽……”我内疚极了,那个恐怖的声音又在我心坎边缘盘旋,“春天让花儿开放,那是一种伤害,一种伤害……”
“你一直追求完美,阿依舍尔,你是对的。在学校找归宿,的确太早,也不现实。”我想只有打消她一时的冲动,才算对得起她。那天从私人医院回来,我差不多都是恍兮惚兮过日子,墙上那两个深不见底的眼眶老是跟着我。每天下午邵美站到墙边画画的时候,我缩在大红被子里,也会瑟瑟发抖。仿佛我将被第一个审判。
“只有残缺的才是完美的。”阿依舍尔果断地说,见我毫无反应,她举例,“那个断臂的尤物,记得不?”
“这是个别。生活和艺术,谁让你划等号?”我总算松一口气,看见风就是雨,涉世不深的女孩大多如此。可是我还是迷惑。
“你究竟从《夜草的叹息》中看到些什么?”我问她。
“没受伤的人生是无意义的。也可说是可耻的。”阿依舍尔淡淡一笑,“你暗示,要完美,先得残缺。而我们这一代,只有伤害,才有残缺。”我哑口无言,《夜草的叹息》中我曾这样感叹过好几遍。
“其实郁达夫只有一个。而且是历史。”阿依舍尔递碗给老板娘,怪兮兮地笑,“可惜性爱能屈就情爱,情爱则不能。”
“哦。”我无所适从地应声。
“情爱是神圣的。性爱建立在情爱的基础上,因而性爱更加神圣。”阿依舍尔越说越来劲,似乎急于要把这些她悟出的哲理灌输给我。
“我看你毕业后会去从妓。”我火辣辣地说,“抱这种心态恋爱的人,一般都是……”
“我外祖母就是妓女出身。我从妓,算返祖,也没什么大不了。”阿依舍尔一副破坛子破摔的劲头让我想起连风也是黄色的那个梦。
“这是我的耻辱你的不幸。”抱起凳子上的稿子,我急促促地说,“但你不要忘记,人生应该是严肃的。”
“快坐下快坐下。”阿依舍尔站起来把酒杯斟满递给我。
“能够让某段日子刻骨铭心,天大的放纵都千值万值。”阿依舍尔接着说,我又一次哑口无言。
我写的那部《夜草的叹息》,开篇就是这样说的。
快要毕业了,心灵跟着也要毕业,包括沉甸甸、泪汪汪的爱情都要毕业了。
整整一个月,我没有在网上找到少梅,我失望至极,要知道一个月能使我的爱情一起饿死在宝库里。我怕了,为了不让邵美发现,我在网上化了一个名字到处贴满“寻人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