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杜总忽然殷勤地叫住刚放下包、准备下楼去吃早饭的我:“菲儿,过来,快点过来。”
我定睛一看,杜总穿了身水貂毛绒大氅,活像一只熊站在门口。
“怎么了?”我一脸不情愿地看着他,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吃饭,尤其是早饭。
“过来过来,给你看个好玩儿的,快点。”杜总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
“什么啊?”我走了过去。我也是个好事儿的人,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
“快看。”杜总递过他的手机。
在杜总的朋友圈里,有这样一条消息:“火速通知各位校友,最近有一名叫金玉的女士在校友圈中异常活跃。她自称是我校97级经济系毕业生,在美国摩根斯坦利工作多年,目前在国内一家知名PE公司做投资总监。但经多位校友确定,她未在我校有过上学记录,其他信息也不符合。我们已经将她移除校友圈,提醒大家多多注意,以防上当受骗。”
“金玉?这人是谁啊?”我看着杜总,一脸不解。
“菲儿,全公司数你和她关系最好,怎么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啊?”杜总往大魔女的座位一指。大魔女还没有来,自打我不接送她之后,她就坚持迟到早退,按她的话说:“精英是不需要follow the rules的,rules是给我们这些没档次的人定的。”
“她叫金玉啊?”我还真不知道,第一次婷婷给我介绍的时候说是金总,我之后也都是这么叫的,在之后只管她叫大魔女。有一次人家问她叫什么,她回答Diana。人家张了半天嘴,终归没把这王妃的名字安她身上,还是叫了金总。
“所以这条信息说的是她?”我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地又看了一遍,“我就说你们南大也不至于培养出这种奇葩嘛。”
“我也一直觉得她不该是我们南大的,看她可不顺眼了。”杜总说得兴起,手脚并用地比画。
“您也挺奇葩的。”我微笑地看着杜总,在心里默默地说,我终于长大了,学会默读了。
“冒牌货被拆穿了,你说她联合国的那些经历也是编的吧?摩根斯坦利总监肯定也是假的吧?”我扯着嗓子喊,可惜时间尚早,办公室总共没来几个人。
“不用问,肯定都是假的。咱们不能再让她在公司骗人了,咱们得拆穿她。你去告诉楠哥。”杜总怂恿着我。
“为啥让我去说啊?这得罪人的事儿怎么总让我干。”我不满地问。
“哎呀,你说才有说服力啊。我说,别人不知道的,再给我扣个嫉贤妒能的帽子,我多冤啊。”杜总变成一只委屈的狗熊。
“行,那我先去吃早饭,回来就去找楠哥。”能把大魔女赶走,干什么我都愿意。
“你去吧,给我带两张油饼儿啊,我早上在家没吃饱。”
等我拿着油饼儿回到办公室,气氛明显不对了,大家都在三两成群地交头接耳。我刚一落座,旦旦就神秘兮兮地探头过来说:“菲儿姐,听说了吗?大魔女是冒牌的。”
“我听说了。”嘿嘿,看来这事不用我出手了,已经满城风雨了。
打开电脑,我的QQ立刻被远方的同事一通狂轰滥炸。
“菲儿,知道了吗?大魔女的学历是假的。”戒哥率先发来消息。
“菲儿,大魔女的事你知道了吗?”我完全没想到,公司最不八卦的阿豪都给我发来了消息。
“听说了,听说了。”我一一答复。我心头的酸爽,哪是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比得了的。开心,今天一定要喝它两杯!
我正在自顾自地暗爽中,忽然看见大魔女扭着水桶腰,迈着小方步,无视众人猜忌的眼神,志得意满地走到自己位子上。
“人就是不能长得太漂亮了,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她自言自语地感慨还没发表完,楠哥就跟了过来。
“金总,有些事需要跟您核实一下,您看您现在方便吗?”楠哥礼貌地问。
“我现在有点事,你过一会儿再来找我吧。”大魔女依旧居高临下。
“行,那半个小时后我在会议室等您。”
“行。”大魔女看着楠哥走了,又自言自语地补充了一句,“这公司真是哪儿没了我都不行啊,没有一分钟能消停的。”
大家都强忍住笑,偷偷地窥视她。大魔女所谓的忙得不行,无非是把从地铁站买来的煎饼吃完,又去了趟洗手间。
大家都屏住呼吸听着会议室里的动静。我的位子离会议室最近,加上自幼练就的兔子耳朵,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金总,您的学历学位证明和档案一直都没交给公司。您之前说您丢了,我们也就不要了。但现在公司在接受融资渠道方的核查,您是我们公司的核心员工,您的这些资料最好还是提供一下,不然公司会很麻烦。”楠哥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人力总监,没有直截了当地和大魔女撕破脸。
“我出国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留着学历学位证明啊。国外根本不看这些,就你们中国人特拿学历当回事。以我的能力,还需要这些东西证明吗?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大魔女啊大魔女,死到临头了还这副德行。
“金总,这回是必须提供。你的学历丢了没关系,这样吧,我南大有几个朋友,可以帮着找学校给您补办一个。我一会儿就带您去,可以吗?”
“南大的学历在我这儿根本不算什么,牛津博士证书我都给你了,你还要我南大的本科学历干什么啊?”大魔女死撑着。
“您之前给我们的不是剑桥毕业证书吗?”楠哥拿出一张纸。
“对,剑桥,我说错了。剑桥的博士可不好读啊。”大魔女继续吹着,“我是我们那个方向唯一三年就拿到毕业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