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不好意思地说:“他嫌你们那个总监烦人,什么也不懂,一点儿诚意都没有,不想再跟他谈了。而且我们本来也不缺钱,你知道的。你看呢?”
“哈哈,这样啊,那最好了。等你们需要融资再给我打电话啊,你得请我吃饭啊,弥补我的精神损失,我这大老远地跑一趟。”
“没问题,想吃什么尽管说。”小陶答应得极为痛快。
我挂了电话,告诉杜总,企业那边不融资了。
“这样啊,可能他们有些问题怕咱们查出来。回公司可千万别跟人说我今天跟你讲的这些啊。这都是行业潜规则,under table的,不能拿到台面说的。”
我看着杜总脸红得十分不均匀,暗暗好笑,他还是继续做“八归十三还”的春秋大梦吧。
第二天到公司,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佳音,她在各大银行从业十年,银行的事没有她不清楚的。
我把杜总说的“八归十三还”原原本本地告诉她,然后问道:“可有此事?”
佳音惊讶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说:“小姐啊,姐姐在银行干了这么多年,从外地到北京,从支行做到总行,从来没听说过要这么多的。融资加三个点(3%)就是不得了了,你这是要一半还多啊。银行要是敢这么要,哪还有企业敢贷款啊。而且银行上面也是有监管机构的,这么胡来早就被查了。根本就不可能,你不要听杜总乱讲了。”
“你真没听说过?”
“绝对没有,你放心吧。咱们银行没有这么黑。”佳音再次保证,“送点礼,给点回扣都是有可能的,但哪家也不敢这么干啊。”
中午,戒哥和小侯开车到北四环,去吃一家门脸普通的驴肉火烧。
“开这么远,就吃个驴火啊?你们早说啊,咱们公司门口就有一家。”进了店我已饥肠辘辘,趁势发了个脾气。
“驴火和驴火能一样吗?咱公司门口那家,和大部分驴火店都一样,驴肉不是自己卤的,买真空包装的驴肉,热一热就夹饼里了。这种不好,吃不出驴肉的鲜味了。这家不一样,这家真是买驴肉自己煮,煮完了再卤,味道特好。你尝尝就知道了。”小侯边介绍边点菜,“两斤驴肉,一斤驴杂,你能吃几个火烧?”
“一个。”我听着这三斤肉已经被震住了。
“瞅你这点出息吧,那就一共九个饼,三碗汤,上菜快点。”
就着火烧,我把“八归十三还”的事讲了一遍。
“什么玩意?”戒哥喝着汤差点喷出来,“菲儿,你叫丫过来跟我说说,让我也长长见识。我给那么多企业做过审计,哪家敢给银行这么高的回扣。这不是作死嘛。这么多钱给出去,怎么做账啊?杜总就是个棒槌,什么都不懂还跟这儿穷搅和。”
“我给你讲讲这个杜总的事迹吧。”小侯吃了口驴肉,接过话茬,“我跟他一起来的公司,刚来都是分析师,平级。现在人家是总监了,我还是分析师。咱不是嫉妒人家啊,但这人办起事来心狠手辣。咱们公司的总监,论坏,老季根本就不是个儿。”
“你怎么混得这么差啊?”我不解地看着小侯,“我看你也不笨啊。”
“你知道他这总监是怎么当上的吗?他挤走了咱们公司两位总监。论出身、论能力、论智商,他和我都比不了,但他就是有本事抢项目。他投的那两个上市项目就是从那两总监手里抢来的。”小侯义愤填膺地说。
“项目怎么抢啊?谁投的不就是谁的嘛。”我疑惑地问,“而且人家是总监,他才是个分析师,他怎么能抢得到呢?”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我简单点说,本来是别人的项目,带着他一起做,就跟之前老季带你做鸣视那个项目一样。项目投成之后,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具体里面怎么回事我确实也不知道,总之他就能和企业串通一气,项目就变成是他推荐的了。这戏他演了两回,耿总居然都买账了。这里面的原因我也懒得跟你解释了,你自己领悟。那两位总监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受不了这气,就愤而辞职了。”小侯边说边给我夹了块驴肉,“来,单吃块肉尝尝,特别鲜。以后记住了,杜总的项目你别跟着掺和,卖了你,你还帮着数钱呢。你这项目做不成不是坏事,真要投成了最后说不定怎么着呢。”
“这个杜文熙,他是想钱想疯了吧,‘八归十三还’,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戒哥一边说一边乐,“对,你回去问问你老丈人,有没有这事?”
“不用问,肯定没有。”小侯潇洒地一摆手。
“你老丈人是谁啊?”
“银行行长。”小侯轻描淡写地说。
“啊!”我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