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口才、论辩论技巧,律师出身的小如都高出仁宇哥数个段位。但仁宇哥有他自己的杀手锏,还是无敌杀手锏。每当仁宇哥已经明显处于劣势,小如已经看到了胜利曙光时,仁宇哥会以总结陈词似的口气说:“这事咱不讨论了,我再最后说一句——”此句必是仁宇哥的观点精髓,然后他就以一种风轻云淡的姿态跟这场争论告别。如果此时小如还想继续争论,仁宇哥会用世外居士的口气回答:“我说过了,咱不讨论了,到此为止了。”甩甩手,不留下一片云彩。仁宇哥就这么一次次完胜了。
在看了几次这样的表演后,我暗暗惊叹仁宇哥的手段之高,出招时间掌握之妙。而小如在吃了多次哑巴亏之后,终于弄清了仁宇哥的这套招式。在一个关键性的时刻,小如怒吼道:“凭什么你说不讨论就不讨论了?!”
我为小如的觉醒暗暗叫好,差点鼓起掌来。我幸灾乐祸地转头期待着仁宇哥的答复。结果,仁宇哥一语不发地走了……好吧,他又一次完胜了。
估计是看我日子过得太清闲,仁宇哥派给我一大活儿,让我跟着鸣视的财务经理王正去趟天津,去银行打印公司的流水。
临行前仁宇哥不停叮嘱:“菲儿,你这一趟可是责任重大,别看这王正年龄不大,可是在鸣视待得最久的员工了,又是许子鸣的同乡。而且,我看出来了,” 仁宇哥狡黠地说,“他才是真正的财务总监,那个花瓶什么事都没干过,财务的事都是他管的。我估计他是许子鸣的心腹。知道为什么我一定坚持让你跟他去吗?”
仁宇哥说这个话那劲儿,让我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一国民党女特务。“因为什么啊?”我急道。
“因为你聪明啊,你得去套话,多套话,知道了吗?小如去我可不放心。”
“骗谁啊,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出马呢?”我心说这早上六点就得到北京南站的破活儿,除了我谁还会去啊。
“我去就太暴露了,王正肯定会防着我的。人一旦戒备了,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谁能防备你呢?是吧。”
“哦,合着是看上我长得傻了,别人都不防我是吧?”
我早上六点准时在北京南站和王正会合。火车站的广播里正播放着二胡经典曲目《二泉映月》,跪地上伸手跟人要钱的冲动瞬间涌上我的心头。
这趟天津之行的确不白去,虽然从北京到天津的车一共才三十多分钟,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掌握了大量信息。
“你们公司的财务总监真的比你差太远了,我们全看出来了,其实你才应该是财务总监。”在一阵寒暄之后,我抓紧把这个王正最敏感的话题抛了出来。
果然,正中下怀,王正立刻抱怨起来:“还不是因为我学历是大专,现在那个财务总监是名校的MBA,许子鸣就想要高管的背景都好看。”
“想不到许总还挺看重学历的。”我看出王正的不满,继续煽风点火。
“他自己高中都没毕业。董秘,就是丹丹也是大专文凭,之前是个演员,一直不红,也是混进哪个MBA镀了个金就直接到我们这儿当高管了,什么业务经验都没有。平时反正也就是搞搞接待,正经事也用不着她。”
“许总不是人大的吗?”我看过许子鸣的介绍,清楚地记得他是人大经济系的本科。
“那是他后来有了钱找人买的文凭,也不是人大,是挂了人大名头的私立大学。他才上到高一就不念了,十六岁就来北京发小广告,就是街头那种卖房子的小广告。后来在房地产公司卖房子。因为能说会道,能哄人开心,他在一群销售里卖的房子最多。后来攒了点钱,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广告这行了,自己开了家广告公司。”
原来如此,我在心里想了一下,许子鸣的行事做派确实不像正经大学走出来的,但出身这么低我也确实没想到。倒是和在瑞阳那听来的故事接上了,许子鸣的发家史已经在我脑中融会贯通了。
“你和许总是同乡,好像你们公司不少都是他同乡吧?”
“嗯,许子鸣是很照顾我们同乡的,他刚开公司那会儿也招不到人,就把他的远房表姐表妹全叫来公司帮忙。后来公司做大了,村里人想来北京打工的他都照单全收,反正影视这行只要吃得了苦,谁都能做,也不需要什么技术,门槛很低。我大专毕业在北京也不好找工作,许子鸣就把我招来了。这些年也没亏待我,虽然我名义上不是财务总监,但工资待遇和财务总监都是一样的。许子鸣还经常鼓励我再读个文凭。”王正不无感激地说,“他在我们村里的口碑非常好,大家都夸他。”
“许总家在你们村肯定特有势力吧?”我想象他家肯定是一个大庄园,跟唐顿庄园似的。
“特破,我今年六月回村的时候去过一趟,就两间农房。他家早就搬来北京了,没人住。许总也就亲戚结婚能回去一趟。我们那村子现在还是特别穷,交通也不方便,他开车回去路也不好走。别说他了,我现在一年也就回去一两次。”
“许总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啊?好像还开了几家公司?”
“他爹就是特朴实的农民,种了一辈子地,现在替许总兼任两个公司的董事长,就是挂个名,平时什么都不用管的,在别墅里种菜,前两天你们在公司吃的桃,就是他爹送来的。老爷子还挺逗的,经常给我们送点农产品。”
“咱们公司这两年经营情况都挺不错的啊,蒸蒸日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