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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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放血

骑兵们让出马来让三位贵宾骑乘。风轻和丹元公主留意打量,依稀记得有许多曾经见过的旧脸孔。俺吉安校尉、录应校尉……进了城,一派民丰物阜宁和富足的王城之象,不输中原大埠。只是中原地区的繁华城池没有这座西北王城那么多的马、牛、羊、骆驼……

风轻和丹元公主看着熙熙攘攘的人们,川流不息的牲畜,回想曾经见到的人间地狱,两人时不时交换一个感慨万千的眼色,心潮澎湃。离春没有他们的经历,骑着大马抱着小羊左右顾盼西北大城的异域风情,兴致盎然。

金宝沙一径把三人带到王宫不远处的礼宾馆休息。宾馆役司见公主亲自带客来,自然竭尽所能侍候,点心茶水流水价送上来。三人填过肚子就要洗澡,热水呼叱立至。

风轻身为大男人,洗澡速度自然第一。换得一身羌人袍子,有点扭捏不习惯地出来,金宝沙带着两侍女马上迎上来打招呼:“风轻你洗好了?天龙大师想见你。”

风轻又惊又喜:“天龙大师要见我?”正渴望见见这位迄今为止最具非人本事的大人物。金宝沙让乌其戈留下等候两女,带着美玛引路向东。

三人步行,穿巷过街。金宝沙与风轻并肩而行,美玛坠后三四步。风轻看看身边金宝沙秀丽的脸容,忽然觉得从侧脸看去她鼻子也是鹰钩鼻,与姮娥十分相肖,心下柔情忽动,忍不住问:“请问公主,你中的牵丝情咒被天龙大师解掉了?不会再做梦了?”

金宝沙飞了他一眼,脸面娇红,低头嗫嚅着说:“嗯,不会再做了。但是……”不再说下去。风轻诧异:“但是什么?”金宝沙不答。风轻歪着头打量着她:“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咦……你跟姮娥还真的长得很像呢。”从侧面看,越看越觉得她与记忆中的姮娥极其相肖。

金宝沙红着脸瞄一眼他,低声说:“那你把我当成她好了。”风轻一怔:“你说什么?”金宝沙不再吭声,微微加快脚步,越过他一个肩位。美玛加快脚步跟上来,问:“敢问风公子,你是怎么与银小姐相识的?”风轻顾不上回答美玛,眼睛死盯着金宝沙心绪纷乱。老天爷,难道姮娥夺舍成功了?难怪这回见面,只不过隔了一个晚上,就觉得她好像与以前有点不太一样……试探性地追上前一步,凑头低声问:“你……你是姮娥?”

他凑得太近了,口气喷得她白嫩嫩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微微闪开,嘴角噙着笑纹,给他一个白眼:“我是金宝沙!”再次加快脚步把他撇开些。这个白眼十分俏皮,只见其美,不觉其所嫌。风轻脑袋轰隆隆作响,霎时间喜溢心房,几乎想当街手舞足蹈狂呼大叫。苍天啊大地啊,佛祖啊,你们对我太好了!从今以后,初一十五烧香叩头那是肯定的!伸手抓住金宝沙一只手:“姮娥……”

金宝沙慌忙挣脱开去,低声斥责:“你疯了?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都说了,现如今我是金宝沙公主!”说到后面放缓语速加重语气。风轻恍然大悟,哦哦连声,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姮娥……”吃她一瞪慌忙改口:“那个,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金宝沙公主板着一张越看越漂亮的清水脸儿,嘴角笑纹时隐时现。风轻喜不自胜,恨不得拉着她找个清静地方细诉衷肠,奈何时地不宜,碍眼的美玛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他只有强忍着汹涌澎湃的心潮,回头看着美玛:“你是想问我与她什么关系对吧?唉,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们,我俩是口头约好的未婚夫妻关系。”

金宝沙和美玛虽然猜得到,还是吃惊不小:“真的假的?你们……”

风轻看着金宝沙:“元元是无肠国的大公主,以前是我的敌人,后来被我抓住了……”

简单说了与丹元相爱相杀的往事。连牛魔王凭借他的身子淫辱丹元也交代详尽。姮娥是知道他身上有白龙和有穷羿元神附体的,多一个牛魔王不奇怪。最后神色沉重:“我们本来是敌人,她的人杀了我一个丫鬟,我就抓她抵债。后来阴差阳错就是这样子了。牛魔王用我的身体污了她的清白,我也只能认帐。不过她是公主,怎么可能做我的丫鬟?因此只好约为夫妻。这也没啥,要命的是她已经成亲了,家里有丈夫的。”年前在钟家发动夜袭的黑衣箭手弩手全部是丹元公主手下人马,之后她都认了。莲儿不是死于昱岭六贼一伙,而是死于想去杀钟无艳的丹元公主一伙人马。

金宝沙和美玛面面相觑。片刻,金宝沙决然挥手:“成亲也没啥,两边说好了,各自婚嫁就行。还有那个离春姑娘呢?”风轻结结巴巴地说与丹元公主如出一辙,也是让牛魔王害的。

金宝沙听过便罢,问得几句他身上附魂,便到了一座由许多高大林木围绕着的小寺庙。小庙屋宇俨然,寂静无人。不闻经鼓,未接尘嚣。

三人长驱直入,没有人过来询问接待。进入左边一间简陋静室,一个瘦瘦高高的光头老和尚接见了他们,正是天龙大师。除了双眼偶然闪过神光如电让人惊觉他不同凡响以外,老和尚就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两条眉毛如霜似雪,满脸皱纹老人斑。虽然慈眉善目,言语从容,举止之间,却没有什么逼人眉睫的气势。风轻虽想对方必是深藏不露,还是感觉有些失望。当然,他已经学会了藏起那份失望。

所谓的长大了的标志,就是学会了伪装,长出一张无形面具,不把心思展示于外。高明者总是以胸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为人称道。率意随性喜怒无常总是让人诟病。

天龙大师神情和蔼,请两人落座,问他附体情况。这也是刚才金宝沙想问而来不及问的。风轻看一眼侍立门外的美玛,眼睛转回到越来越像姮娥的金宝沙身上,说了经过。天龙大师呵呵微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果然果然。”霜眉一皱,“无缘无故,学会了的本事怎么可能失去?艺不压身没听说过?唔,你过来,过来。”

他根本没有高人的架子和气派,风轻见召,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惶恐。他惶恐不安地站起来,眼睛看向安然坐在他身边的金宝沙。金宝沙微笑着用眼光鼓励着他。风轻强作镇定走上前,因为心里莫名其妙的压力不小,四肢微微颤抖。

天龙大师微微一笑,等他来到他够得着手的身边,他缓缓伸手,在他腹部轻轻一拍,说:“心障而已。你再试试能不能够射出水箭。”

风轻张口施念。一支三寸长的水箭应念出口,射在地上,击裂一块地砖。得自白龙的本事又回来了!他欢喜之极,回头向天龙大师合什道谢,刚才的失望全部变成仰慕和自愧。天龙大师微笑摆手,说:“龙牛附体,于你眼前有益,但之后恐怕会成为大害。你可愿意老衲帮你解脱?”

风轻再次欢喜称谢。能够摆脱这两个隐患,哪里来的不愿意?先前在混沌王城就千愿万意了。反正龙牛能够学到了功夫他已经学到了,像牛魔王的七十二变他肉眼凡胎那是不敢想的,还留着他们俩干嘛?难道还想留着去占两位牛夫人的便宜?

啪啪,天龙大师轻轻拍手,一个光头小沙弥应声而出,手中捧着托盘,盘中有大碗有小刀。天龙大师含笑道:“风轻你先放一碗血,稍后让老衲看看你的血有没有混合到了龙血牛血。心血心血,血从心起,倘若没有,那白龙牛魔王只是附脑还没有附心,要驱除他们两个并不为难,十天半个月应该可以。倘若有,那就是心脑俱伤,恐怕要花上一年半载了。”

风轻点头。敢情老和尚学西医的,病人来了先给你放放血……虽然小沙弥拿出来的碗不小,有后世抽血检查观念的风轻还是爽快地执刀自割手臂,放了一碗血。不知老和尚拿什么仪器检查我的血成份?连针筒也没有,能有什么先进仪器?不会直接用舌头品尝吧?就像后世的专业品酒师……

金宝沙微笑起身,吩咐美玛先送风轻回去歇息。风轻张着嘴想问她留着干嘛又不敢问,恋恋不舍地看了她几眼,随着美玛回到宾馆。

翌日,美玛和一直留着侍候两女的乌其戈带着三人出门游玩。丹元公主想要拜见叶赤拉汗王夫妇,得知叶赤拉汗王夫妇虽然被天龙大师救回,终究年老体弱,如今卧病在床,只得暂且作罢。

叶儿羌城做为西域王城,自有一番繁胜气象。整座城池背山面水,气势雄浑。牙儿干河边胡杨如伞,芦苇连天,山光水色不输于江南。高旷的蓝天飘渺的白云,云彩下千里翰海,黄沙莽莽,驼铃悠扬,马道蜿蜒曲折,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苍茫大气之美。风轻虽然心悬姮娥,也还是被美丽风景所迷,高高兴兴地陪着两女城内城外逛了一整天。兴之所至,他驱使一股牙儿干河水作狂龙舞,博四女拍掌大笑。

傍晚回来,小沙弥等候在宾馆门口,奉天龙大师之命,又让他放了一碗血。

越日下午,金宝沙赶了过来,陪两女闲聊片刻,留两侍陪侍两女,带风轻再次来到小庙拜谒天龙大师。两女慕名欲见,金宝沙婉拒,说大师正殚精竭虑为风轻设法驱魂,等事情了结再见好了。

天龙大师脸带倦色,摇头轻叹:“难难难!龙牛魔魂已经入心渗骨,非朝夕之功可治了。”

被白龙牛魔王附身已久,风轻心理准备还是有的,只问既然如此,还能不能治?怎么治?

天龙大师端坐在太师椅上沉吟不语。风轻和金宝沙互相用眼光交流,不敢言语。看着金宝沙容光焕发的美丽颜容,风轻越看越爱,仿佛眼前一花,龙潭幻境中那个俏美讨巧大方自如的狐魅佳人就在眼前。金宝沙微笑着看着他,眼睛里面的情意清晰可见。

正痴迷,却见佳人向他眨眨眼,向天龙大师方向呶呶嘴。风轻收回飘浮的神魂,便见天龙大师缓缓开口:“这样吧,老衲寻个瓮子,你每天放一碗血在瓮中,直待等同一身血量。之后我再用‘无相聚魂大法’把你身上的附魂引到血瓮之中,之后随便龙魂牛魂转世投胎也罢,寻找死尸重生也罢,你说可好?放心。人食用五谷杂粮之后,身上能够化解五谷精气自行生出新血的,只需每天取血数量不多,你就不会有事,最多精神倦怠些。”

做为后世人的风轻不需要天龙大师解释什么人体产血,他只是惊讶天龙大师的渊博知识和匪夷所思的手段,忐忑不安地问:“这样就可以?”

天龙大师肃然摇头:“不好说。老衲只能说尽力为之,料想可行。做不做,你自己斟酌。”

风轻看向金宝沙。金宝沙鼓励说:“没事的风轻,做吧。从明天开始我让美玛送些补养药物给你。”转念又担心起来,“大师,每天要放一碗血吗?半碗行不行啊?”

天龙大师慈祥地微笑着:“也行。只不过多等几天而已,没什么不行的。”

风轻点头同意。看金宝沙满脸担心,他反而逞起英雄,安慰说他历险甚多,受伤流血也不少,何惧流尽一身鲜血?金宝沙嘟起嘴巴不再说话。天龙大师吩咐小沙弥捧着应用物事,还是风轻熟悉的大碗小刀。他为免金宝沙担心,快速挥刀割臂,放了满满一碗鲜血。

金宝沙在旁一叠连声:“好了好了,够了够了!”不避嫌疑,亲自动手拿起桌子上小沙弥准备的洁白的布巾按住他创口,拉着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