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夕阳正下山,夏为带着夏筱回去了。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当江婷让夏筱随意画时,她的脑海就闪现了《滕王阁序》里的这些词。
她不懂得如何去欣赏,但是她顺着自己的所想提着毛笔画下去。
江婷看了之后,并未说什么,只是让她日后每周六过来一趟,夏筱点头答应。
江城黄昏时刻的公交很堵,若不是被夏为护在怀里,夏筱怕是要被挤压成一块面板了。
夏筱坐的这辆公交很满,可每次公交靠站时,仍旧有大量的人涌上来。
司机无奈地朝后面喊道,“往后再挤一挤,再挤一挤。”
再挤,人就成了面干子了,有乘客提出抱怨,司机装作未听见。只是在下一站时,他劝要乘坐的人不要上来。
在半路的时候,有个抱着小孩的妇女上了来,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小孩不知怎么地,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哭声贼大,灌满了整个车间。
有人皱了皱眉,有人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也有距离小孩近的人往那处多瞄了几眼。
女人轻声哄着小孩,“不哭,不哭了。”
但是很明显,她的哄慰没有效果。
“小朋友,吃不吃糖?”
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夏筱听着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出在哪里听过。
“你拿了糖,不哭了好不好?”
那声音再次响起。
夏筱朝那边望了望,只能看到一个年轻的背影。
有糖能哄人,小孩接过糖后,就停止了哭泣,只是忍不住抽噎着。
“快谢谢姐姐。”
“谢谢……嗝……”小孩打了饱饱的一个嗝,声音里仍旧带着哭腔,“谢谢姐姐。”
“不好意思啊,”那妇女为小孩的喧闹道了歉,她坐着,怀里抱着小孩,夏筱低头就能看见她面色涨得通红,“谢谢你,姑娘。”
“没事儿。”
她转过身来,夏筱终于瞧见她的正脸,直发,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
而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那是她班上的同学,詹小倩。
语文课上被老师提问回答后得到夸奖的女生,很静。
夏筱嗫嚅着,踌躇了好几站,才下定决心去跟她打个招呼,却不料,在下一站时,詹小倩就从后门下车了去。夏筱眼睁睁地看着她出去,心中有些懊恼。
这份懊恼让她有些低落,她在以前几乎就没有朋友,别人以为她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实际上是她不敢。
怯弱又胆小,将自己包裹在套子里。
夏为是个粗线条的人,他并未感觉到女儿的异常。下了车后,他笑呵呵地牵着夏筱的手慢悠悠地往回走。
黄昏的余晖洒在爷女两人身上,如同周边染上织女的婆娑,温馨又漫长。
夜幕降临,南宫家。
南宫廷怒气冲冲地走到南宫年的房间,南宫年正在房间里玩游戏。
他一把拿走南宫年的游戏,重重地丢在桌子上。
“南宫年,是不是你动了我房间里的东西?”
南宫年还未从南宫廷怒气冲冲中反应过来,他张大了嘴,呆愣地看着南宫廷。
“说,是不是你?”
南宫廷扯起南宫年的衣领,凶狠地问道。
“不……不……不是我,我没有摔坏你的大白。”
听了南宫年的回答,南宫廷脸上更是恶狠狠。
衣领的收紧让南宫年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忽然清醒过来,他刚刚说漏了嘴。
眼珠在他的眼中滴溜溜地转,南宫廷非但不觉得他可爱,反倒是像看着苍蝇一般恶心。
这个小子,这个他同父异母的小子,从他三岁开始,就陆陆续续地毁坏自己的东西,尤其是自己珍爱宝贵的东西。
他有时,恨不得,恨不得捏死他。
可他只要一哭,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和后来的继母,都会向着他,心疼着他,“你是哥哥,你需要让让,小年也不是故意的。”
“他都道歉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
“不就是一个小东西嘛,坏了再去买。”
TM得他就是故意的。
“你凶什么凶,不就是一个破小白嘛,再去买一个不就好了。”
南宫年朝南宫廷瞪圆了眼睛,缩了缩脑袋,瞬间又想到太没气势,表情“恶狠狠”地冲了回去。
他已经十岁了,许多大人的心思他也能知晓一点。
例如,他知道,在这个家里,他的这个哥哥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东西破了可以再买,可坏了的心情和心意该怎么赔?
南宫廷再也受不了地抡起手臂就要往南宫年的屁股上揍。
熊孩子南宫年吓得脸色都白了,他趁着南宫廷一个不注意,迅速地扭转身,然后蹭蹭地往外跑去,扯开嗓子喊,“爸,妈,哥哥要打死我了。你们心疼的、可爱的小年就要被他无情的、冷漠的哥哥打死了。”
瞬间,别墅内都在回荡着南宫年的喊叫。
南宫廷只感觉一阵无力,他揉了揉眉心。
一楼客厅声音琐琐碎碎,大抵不过是那两人对南宫年的安慰,南宫廷的目光沉了沉,随即,离开南宫年的房间,去了三楼。
他站在衣橱前,手中托着碎了的大白身体。
气恼停留在他的脸上,这礼物,终究是送不出去了。
晚间吃饭时,饭桌上只有南宫斯、南宫廷、南宫年三人。
“你今天为什么要打小年?”
南宫斯顿了下筷子,不着痕迹地问着南宫廷。
南宫廷闷声吃饭,并未回答。
“他是你弟弟,才10岁,你居然动手打他!这是你作为哥哥应该做的事情吗?”见大儿子不语,南宫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向希望家人能够和睦相处,可大儿子性格太执拗太恁了。
“爸,我……我不小心打碎了哥哥的大白,”南宫年突然怯怯地开口,他看了一眼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南宫廷,“我不是故意的。”
最后一句声音很响亮,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你看看,你弟弟都道歉了,你还沉着个脸做什么。”
“他道歉了,我就该原谅他,这是什么逻辑?你莫不是人老了,脑子也生锈了?”
南宫廷抬起头,一脸嘲讽地看着南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