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雷行没有放走我,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哪怕他请我走我也不会走了,因为我已经不再害怕元婴了。
整个晚上平安无事,元婴没有找我的麻烦,我也没有找他的麻烦,我坐在床上打坐练气,觉得体内有一股气正在盘旋不休,急需找一个宣泄口。
我忍到天亮,拉开房门走出去了,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但是元婴的情况不是很好,我又开始风卷残云一般的吃饭。
陈雷行和刘招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端着饭碗躲到旁边去了。而元婴也很紧张的大口吞咽。
比吃饭速度,他们是输定了,因为这个游戏我和胡大力从小玩到大,我还没有怕过谁。
元婴还有半碗饭的时候,我已经吃光了,然后我一伸手,把他的脑袋摁到了饭碗里面。
老实说,我今天有点狂,这样欺负人有点不太合适,但是元婴这种人,不欺负他一下都对不起我自己。
我把他的头摁进饭碗之后就退回来,做了一个防御的姿势。而元婴缓缓地抬起头来,一脸阴沉的看着我。
他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我身边。他的步子很慢,这种速度反而让我觉得他胜券在握,所以压力更大了。
元婴动了,他似乎打算伸出拳头。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我拼尽全力踢出去了一脚。
我踢中了,然后我听到砰地一声,对面的墙发出一声巨响。
我仔细一看,原本站在我面前的元婴不见了,对面墙上的油画掉下来,砸在他的脑袋上,现在他头破血流。
刘招娣捂住嘴巴,心疼的看着那个方向,然后她有点肉疼的说:“那可是达芬奇的画啊。”
我正在疑惑元婴怎么这么不堪一击了,听到刘招娣的话之后,顿时吃了一惊:达芬奇的画?陈雷行也太有钱了吧?就这么随随便便挂在客厅,不怕被人抢走吗?
我快步走过去,先踢了元婴一脚,然后把相框扶起来了。
嗯……确实是达芬奇的画。画的是蒙娜丽莎。
我把油画扔了,对元婴说:“你怎么回事?故意示弱吗?”
元婴苦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吃药了?怎么好的这么快?”
我忽然明白怎么回事了。我恢复的太快了,所以一转眼就生龙活虎,可以继续战斗,而元婴受伤虽然轻,却是一点一点积累的,到后来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这么说,他刚才走的那么慢,不是故意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而是实在走不动了。
元婴看了陈雷行一眼,说道:“老陈,你早点让我用刀,不说杀了他,哪怕是弄残了,不就没有今天的事了吗?现在我被打趴下了,你怎么办?”
陈雷行看了看元婴,又看了看我,他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陈雷行缓缓地对我说:“小胡兄弟,说起来,咱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觉得呢?”
我笑了:“现在你又说没有深仇大恨了?是谁把我从公安局绑走的?是谁给我打了好几针麻药?是谁害死我朋友马克?是谁用枪指着我?陈老,你对自己的人品认识不够清楚啊。”
陈雷行笑了笑:“多谢你提醒,我都忘了我还有枪呢。”
然后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出现在陈雷行手上,黑洞洞的枪管正对着我。
我一脸无奈的看着陈雷行:“你真够无耻的。”
陈雷行笑了笑:“我在警界任职多年,用枪解决问题,算什么无耻?”
我摊了摊手:“这倒也是。那你用枪解决问题吧,我没有意见。”
陈雷行用枪指着我,迟迟没有动手。我嘿嘿的笑:“怎么下不去手了?这肉身是你儿子的,打坏了我也不心疼。”
陈雷行说:“我也不心疼。”他嘴上说着不心疼,到底还是没有开枪。
看来之前说什么有了另一个儿子,要放弃陈小雷都是骗我的。
我走到元婴身边,随手扯下窗帘,把他结结实实的捆起来了。然后我又扶起来一只椅子,对陈雷行说:“陈老,我现在用不着怕你了,你用这把枪把我打成稀碎我也没意见,我现在光棍的很,除了魂魄是我的,别的都不是我的,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
陈雷行沉默了片刻,把枪收起来了。
我对他说:“我朋友呢?”
陈雷行拿了个电话:“我只要拨一个号,马上就可以把他们带来见你。”
我摆了摆手:“不用了。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个狼窝啊。你把他们送到……”
我挠了挠头,思考着应该把小汤唯和胡大力送到哪,但是想来想去,哪里都不安全。最后我对陈雷行说:“送到关帝庙吧。关帝还欠我一个人情呢。”
陈雷行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你不用这么虚张声势的吓唬我,这种谎言很荒唐。”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
陈雷行果然拿起电话,对里面说了几句,一刻钟后,他的电话响了。他对我说:“你的朋友已经到关帝庙了,你可以跟他们通话。”
我摆了摆手:“不用了,让你们的人撤走吧,我的朋友自己呆在那就可以了。”
陈雷行说:“我的人早就离开了,看着他们两个有什么用?浪费时间。”
我嗯了一声,又对陈雷行说:“现在,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陈雷行老老实实的把神手和人皮纹身交出来了。
我瞟了一眼那些东西,就慢慢地把匕首拿出来,问陈雷行:“我的朋友马克,是不是你杀的?”
陈雷行沉默了一会,说道:“他是自杀的。我问他你们几个的下落,他不肯说,自杀了。”
这话听起来真是让人感动,但是我不信,我们和马克的交情还没有那么深,他也许会承受严刑拷打,一个字都不肯说,但是不至于为了保守秘密而自杀。
我把马克叫出来了,问他:“怎么回事?”
马克的魂魄浮在半空中,阴森森的很可怕。元婴和陈雷行倒还罢了,刘招娣可着实吓得不轻。
马克低着头说:“嗯……我确实是自杀的。但是是被他威胁的。”
我纳闷的问:“那你到底是被威胁的,还是自愿的?”
马克犹豫了很长时间,低声说:“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不死也不行了。我死了,他还可以放过我的家人,我要是不死,那我的亲朋好友都得遭殃。正好自杀了,也免得挨顿打,把你们供出来了。”
我问马克:“他有什么秘密?”
马克说:“他和鬼有来往,我亲眼看见的。”
我叹了口气:“这算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至于搭进去一条命吗?”
马克低声说:“也许你觉得不至于,但是姓陈的可是个大领导啊,他肯定不许这种丑事传出去。我就是个普通人,拖家带口的,没办法那么潇洒。”
我对陈雷行说:“你听见了?我的朋友是被你逼死的,我需要你偿命。”
陈雷行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是没觉得他有多害怕,他说道:“你的朋友确实是死了,但是我没有逼他。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什么我不会放过他,我不许丑事传出去,这只是他的推测罢了。”
我看了看马克,马克有点失望的叹了口气,低声说:“人家是官,门道多的很,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陈雷行接着说:“小胡兄弟,你既然懂鬼神,那你应该也懂修行吧?我听说修行人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要是冤杀了好人,在打坐入定的时候,那种惭愧的念头会无限放大,最后走火入魔,你可要小心啊。”
我被陈雷行这么一说,倒有点不敢杀他了。因为我这两天打坐练气,正是有进步的时候,听他这么一说,万一因为杀这么一个人而走火入魔,那我也太亏了。
我正在犹豫的时候,窗外有个人沉声说:“别人该不该死我不知道,你该死我是知道的。”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跛足的男鬼走进来了。他就是陈小雷的仇家。当初陈雷行带我离开的时候,随便把男鬼扔在烂尾楼跟前,没想到他没有死,而是挣扎着回来了。
这时候的男鬼衣衫褴褛,伤痕累累,气息很弱。他冲我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我看到他那张脸之后,忽然有点奇怪,我指着他说:“咱们是不是见过?”
男鬼嗯了一声:“咱们在雨市见过一面。”
我顿时恍然大悟:“没错,没错,是在雨市见过一面。当时你卖掉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向古爷爷买了一面镜子,回到了人间。你就是那个跛子。”
男鬼笑了:“没错,我就是那个跛子。”他的笑容很难看,即使是笑,也带着一种对生活的憎恨。
我对跛子说:“我现在明白你千方百计会人间的原因了。”
跛子嗯了一声:“我必须回来,不然这个仇就没办法报了。”
元婴躺在地上说:“就为了报仇,卖掉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你可真够傻的。你知不知道失去了五脏六腑有什么后果?到了转世投胎的时候,没有这些东西,来生你就等着受苦吧。”
跛子从身上拿出一个文件袋来,说道:“我先过好今生再说吧。”
他把文件袋递给我:“这些日子,我收集了一些证据,全部和陈雷行有关系。我觉得枪毙他十次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