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匕首放在小荷脖子上,我在威胁她,仅仅是威胁而已,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我肯定不敢杀她。我也知道,这把刀不能让小荷就范,我只是觉得……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未免太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小荷的眼睛微微眯着,她有些虚弱的说:“来不及了,准备和夏心道别吧。”
随后,她的眼睛闭上了。我看见一片淡淡的黑色雾气在小荷身上流转,这雾气大概就是她的怨气了。
怨气之下,是正在发生变化的肉身,这肉身上面夏心的气息越来越淡,三皇姑的气息越来越浓,这给我一种不可逆的感觉。
我怀疑夏心体内的重瞳已经发作了。我本以为她就算中了重瞳,也总有一段时间好活。更何况,她一直表现的那么强大,我甚至觉得她不可能虚弱,可是她偏偏很虚弱,就在我面前,此时此刻。
而我一如既往的无力,以前我没能救了干爷,后来我没能救了族叔。我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我本以为我能改变一些事了,最后却发现,我依然束手无策。
夏心忽然睁开眼睛,轻轻叫了一声:“胡初九。”
我惊喜的凑过去,问她说:“你醒过来了?认识我了?”
然而,夏心却没有回答我,她的眼睛很迷茫,她又嘟囔了一句:“我快要死了。”
我听得心里一阵苦涩,我用匕首小心的剔着她脸上的黑气,我心里有一种侥幸,如果把黑气剔除掉了,小荷的怨气是不是就不能影响她了?那样的话,夏心是不是就不会再变成三皇姑了?
可惜,怨气根本没办法剔除掉。我的匕首把它剥离开,下一秒钟,怨气就会重新聚拢回来。
我无奈的坐在棺材旁边,叹了口气:“这他妈简直就是抽刀断水水更流啊。”
这时候,夏心又说话了,声音比刚才更加虚弱:“唉,也不知道我变成三皇姑之后还记不记得你。”
我心中一动:“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醒着的?”
夏心没有说话,她似乎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刚才的话只是她梦呓一般的自言自语而已。她这样的人,即使失去了神志,应该也能感应到有人在偷走她的肉身,甚至是魂魄吧。
夏心又嘀咕了一声,模模糊糊的说道:“不知道我变成三皇姑,你还会不会喜欢我啊?”
这话分明是对我说的,我有点窘迫,也不管夏心能不能听见,就回答道:“谁告诉你我喜欢你啊?”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忐忑的要命,像是小学生送出去了一封情书,正在坐立难安的等待回信一样。
夏心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是啊,我想起来了,你不喜欢我,当着李丰驰的面你亲口承认了的。”
我在她耳边问了一声:“夏心,你真的听不到我说话吗?”
夏心没理我。我皱了皱眉头,难道刚才的回答只是一个巧合?
忽然间,夏心又嘿嘿的笑起来了:“没关系啊,你不喜欢我,我喜欢你就行了。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我长的也不赖吧?就不信你不动心。”
我心中大震,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夏心的手:“我喜欢你啊,谁说我不喜欢?”
夏心忽然哭起来了:“可惜啊,我活不了多久了。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这一层纱,我是追不上了。”
现在的夏心就像是烧糊涂了一样,我越听越心疼,忽然间瞥见三皇姑那张越来越清晰的脸,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提起匕首,狠狠地向那张脸扎过去。匕首很锋利,我的力道很大,我估计这一下能刺穿三皇姑的脸。
然而,当匕首快要碰到三皇姑的时候,我又把匕首硬生生收住了,因为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现在夏心和三皇姑是命运相连的,我刺穿了三皇姑的脸,会不会对夏心有什么影响?
我犹豫了片刻,用匕首尖小心翼翼的在三皇姑脸上扎了一下。
夏心顿时皱了皱眉头,用慵懒的声音说:“哎呦,好疼。”
我把匕首撤回来,有点心灰意冷,最后一个办法也失去希望了,夏心动不得,三皇姑也动不得,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变成一个陌生人。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我扭头一看,发现王跃进正从地上笨拙的爬起来,这家伙想逃跑。
我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夏心的脸,一字一顿的说:“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死。”
我沉默了几秒钟,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死了,我就让他们给你陪葬。”
紧接着,我仰起头来,仰天大叫了一声,我声音很大,震得头顶上的土噗簌噗簌的落下来。
墓道中的王跃进被我这一声大叫吓了一跳,一跤跌倒在地,再想爬起来的时候,手脚就更不利索了。
他蹭了一身土,总算从地上跳起来了。可是这时候我已经追到他身后了。
我飞起一脚,踹在王跃进的肩膀上。他身材本来就瘦弱,更何况做了鬼,更是没有什么力气。我极怒之下的一脚,直接把王跃进踹飞了。
王跃进的身体砸在墓道上,然后又掉落在地上,被我一脚踏住。
王跃进,男,方爻镇人,乞讨为生,死后自愿做了小荷的伥,通过出卖良知换来活下去的机会。
他是陪葬名单上的第一个人。
王跃进被我踏住之后,脸色苍白,身体剧烈的抽搐着,估计他自己也能感觉到,我这一关他恐怕过不去了。
我问王跃进:“你想怎么死?”
王跃进说:“我有办法让夏心不死。”
我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刚才我抓住王跃进,未尝没有这个意思。虽然希望渺茫,可他毕竟是小荷的伥。小荷已经散掉了,他是最接近解救办法的人了。
随后,我又有点恼火的想:“这个王八蛋,直到现在才肯说救人的办法,简直太该死了。”
王跃进趴在地上,蹭了一脸的土:“胡老弟,救人的办法你还听不听啊?我估摸着夏心的时间可不多了。”
我对王跃进说:“那你快说啊。”
王跃进一脸贱笑:“我告诉你了,你能不能放过我啊。”
我随手一刀,把他的另一只耳朵割下来了:“说!”
王跃进疼得呲牙咧嘴,居然硬撑着来了句:“胡老弟,你要是肯跟我订血契,向我保证如果我救活了夏心不杀我,我就一定帮你救回来,不然的话,拿我的命赔给你。”
我又挥了一下匕首,把王跃进的鼻子割下来了。
王跃进惨叫了一声,因为失去了鼻子,音调都变了:“我说,我说,我说了……”
我又把他的脸削下来一块。
王跃进急了,几乎是吼出来的说道:“我同意说了,你为什么还要折磨我?”
我用匕首尖点了点他的心脏:“什么时候说完,我什么时候给你的心脏来一刀。”
随后,我的匕首一挥,把王跃进的右手砍下来了。那手里面抓着一截箭头,箭头发出蓝幽幽的光来,一看就是淬了毒的。
王跃进失去了箭头,也失去了唯一翻盘的资本。他躺在地上,面如死灰:“你是打定主意要杀我了?”
我没有说话,一片一片割着他的肉,这一份工作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心如止水才能保证受刑的魂魄痛苦不堪却不会死去。
我面沉如水,不悲不喜,王跃进终于扛不住了,哆哆嗦嗦的把他知道的情况都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