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区长一脸惊恐的指着我的身后,而我回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我和王区长的情况果然是一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身后拖了长长的影子,这些影子像是尾巴一样,足足有五六米长。而且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影子里面隐藏了很多张脸。
那些脸全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们显得很委屈,又显得很畏惧,但是有时候又会很凶狠。
就在我观察影子的时候,我发现那影子里面分出来了一团小小的阴影,它爬到了王区长的脸上,遮住了他的五官。
片刻之后,我看见王区长脸上露出那种畏畏缩缩的笑容来了。
我一下就明白了,原来一直是这些阴影在捣鬼。怪不得我和王区长都感觉不到自己笑了,原来是阴影罩在我们脸上做出来的假象。
我提起匕首来,转身向身后斩了一刀。那影子顿时被斩断了,他们变成了成百上千的黑影,逃进了墙壁上的枯骨中。
王区长见我成功把影子赶走了,连忙跑过来,一脸祈求的对我说:“胡兄弟,帮帮我,你也帮帮我啊。”
我手起刀落,把他身后的影子也斩断了。
我们两个顿时一身轻松,干脆坐在地上喘气。刚才身上背了影子,倒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现在把影子赶跑了,再回想起刚才的感觉来,这才发现刚才就像是被套了一个塑料袋一样,根本喘不过气来。
王区长说:“这可真是邪门了。我现在可是鬼啊。做人的时候被鬼缠着,怎么死了以后还是被鬼缠着?”
我看了看墙壁上的枯骨,对王区长说:“他们不是鬼,他们是怨气。”
王区长纳闷的问:“怨气?”
我嗯了一声:“他们生前都被冤枉过。死了以后,魂魄徘徊不去,想要求个公道。按道理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那只是安慰倒霉的人罢了。真实的世界是,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
“所以这些魂魄直到魂飞魄散,也没有等来公正的判决。他们的魂魄散掉了,但是怨气留下来了。”
说到这里,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不由得看了王区长一眼。
王区长被我看的浑身不自在,他说道:“胡兄弟,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可千万别奇奇怪怪的看我了,我真是怕了。”
我笑了笑,对王区长说:“我忽然明白赵先生把你放在这里的目的了。”
王区长说:“把我放在这里的目的?我知道啊,让我逃避阴差的抓捕。”
我嗯了一声:“这只是目的之一。”
王区长想了想,又说:“另一个目的,就是让我看守宝贝。”
我摇了摇头说:“你觉得那只盒子需要人看守吗?”
王区长纳闷的问:“那你说,赵兄弟把我放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我说:“你难道忘了吗?你曾经不是一个好官,审过冤假错案。”
王区长的脸上有点挂不住:“我那不是主观上的错误,我觉得情有可原。”
我指着墙壁上的枯骨说:“你是不是情有可原,我不知道,我的判断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觉得你是不是情有可原。”
“这些人被冤枉了一辈子,死了之后都没有等到正义。如果忽然来了一个贪赃枉法的官员,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王区长黑着脸说:“他们会想杀了我。”
我点了点头。
王区长说:“但是我一直活到了现在,你猜错了。”
我说:“我没猜错。他们想让你死,但是不会自己动手。他们希望阴差动手。自己杀人报仇,不算正义得到伸张了,必须要经官,这也算某种平、反吧。”
王区长皱着眉头说:“所以呢?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等着阴差来抓我?”
我笑着说:“没错。赵先生设计的是不是很巧妙?这些怨气等着阴差来抓你,所以他们不会散掉。而因为怨气的存在,外面的阴差又不敢进来。所以就形成了一个稳定的系统。把盒子放在这种地方,算是稳妥得很了。”
王区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然后说:“我不管什么阴差怨气的,反正因为赵兄弟帮忙,我才苟活了这几十年,不然的话,我早已经投胎做耕牛了。”
我嗯了一声:“是啊。是啊。”
王区长说:“对了,咱们赶快出去吧,别在这唠嗑了。”
我摇了摇头:“还不行。这些怨气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就是等着你被正法。如果他们发现你要逃走了,他们会怎么想?他们又会怎么做?”
王区长打了个寒战:“他们会杀了我?”
我点了点头:“不仅会杀了你,我也不例外。刚才这些怨气跟在我们身后,就是在观察我们,一旦我们离开这里,他们马上就会爆发。”
王区长有点苦恼的说:“那怎么办?我还真的被困死在这里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如果赵先生要害你的话,以他的那些鬼点子,你怎么想也没用。如果他不想害你,就一定会给你留一条生路的,你想想,他当时有没有交代你什么话?你赶快想啊,我等你半小时,要是你想不出来,我就先出去了,回头再救你。”
王区长听说给他限时半小时,几乎要急哭了。
他坐在地上一个劲的敲自己的脑袋,嘴里面还嘟嘟囔囔的:“胡兄弟,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的记忆乱七八糟的,差不多快忘光了,你让我怎么想?”
我等了半个小时,王区长什么都没有想出来。我对他说:“老兄,不是我不带你走,是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你放心,我在上边还有两个朋友,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回头我把他们叫下来,就是强攻也得把你带走。”
王区长抱着我的大腿不松手:“胡兄弟,你可别那这些话骗我了。当初我骗群众的时候,就是这一套说辞,什么回头找人来解决,回头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我有点无奈的说:“你放心吧,我这个人做事靠谱。”
王区长苦着脸说:“你就当我做鬼心虚吧,反正我得跟着你,你走我也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我有点急了,这家伙要是跟着我,那些怨气一旦怒起来了,可能连我都不会放过。我只有一把匕首,能挡得住成千上万的怨气吗?
关键是这些怨气打散了又聚拢在一块,吹跑了又能飘回来,根本没办法下手啊。万一被它们腐蚀了心智,我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在精神病院过了。
我想把王区长甩掉,可是他抱得死死地,我咬了咬牙,揪住他的衣领说:“你再不放手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谁知道王区长赖得很,他说道:“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活够了。”
我气急了,用力拽了他一把,刺啦一声,他的衣服被我扯破了。然后我看到他后背上好像写着什么东西。
我用力的扯了两把,将他的上衣彻底撕烂丢在地上了。
王区长伸手抱住身体,惊恐的看着我:“胡兄弟……我年纪不小了。这个就算了吧。”
我一脚踹过去:“滚蛋。”
王区长趴在地上,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他背后那些东西是纹身。纹身是一幅图,旁边还有一些小字,像是赵先生的手笔。
我嘿嘿一笑,对王区长说:“你走运了,我知道怎么做了。跟我来吧。”
王区长把地上的破布片捡起来,勉强披在身上了。刚才他光着膀子倒没什么,现在穿上这个破布片,活脱脱就像是刚刚被凌辱过的无辜少女。
我觉得王区长有点伤风败俗,劝他把衣服脱下来,王区长不肯,说他活着的时候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赤膊实在是太不像话。
我也只能由他去了。
我带着王区长进了储物间,然后到了存放盒子的那间屋子。
这地下的一切都充满了怨气,唯独这间屋子太特殊,怨气不敢进来。
我走到那红砖砌成的台子跟前,三下两下就把它拆掉了,然后我从里面拖出来了一口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有颜料,有白纸。
王区长看我蹲在地上忙忙碌碌,好奇的问我:“你在干嘛?”
我随口说:“我在救你的命。”
王区长纳闷的说:“用纸救我的命?这能行吗?”
我抬起头来,对他说:“能不能行,你马上就知道了。”
纸扎活我已经用过太多了,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这些东西并不难,时间不长,我就做好了一只灵幡,一根哭丧棒,然后又用白纸糊了高高的帽子,并且用硬纸板做了一个面具。
面具上面用颜料画了青面獠牙,看起来无比的恐怖。
我把帽子和面具戴上,又把哭丧棒和灵幡拿在手里,然后指着箱子里面的铁链说:“王区长,委屈你一下,把铁链拴在脖子上吧。”
王区长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我指了指他的后背:“这就是赵先生留下来的办法。都纹在你后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