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的身子趴在我肩膀上,他不是活人,甚至不是鬼魂,而是一只猫的冤魂,所以身体极轻,好像没有一点重量。
它的爪子始终放在我脖子上,一秒钟都没有松开,据我观察,他好像也没有松开的打算。看样子小苗打算跟我死耗到底了。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对小苗说:“上一次我可没有伤害你。”
我这话的意思是说,上一次我把你制住了,但是我并没有伤害你,所以这一次你也不要伤害我。
小苗嘿嘿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你要是像我一样听话,我也不伤害你。”
我说:“我这不是挺老实吗?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反抗吧?”
在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是有点担心的。因为小苗这个人的取向有点问题,他要是逼着我做什么事,那我可够恶心半辈子了。
但是我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也许因为他生前是一只猫,所以天生的喜欢和人亲近,没准是我把他想的太龌龊了。
小苗对我说:“现在该我问你了,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嗯了一声。
小苗问:“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你别想骗我,你还没有死透,你和我们都不一样。”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把小汤唯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小苗又问我:“那你是怎么认识薛师傅的?”
我一听薛师傅就来了精神,从小苗之前的讲述中,我感觉到他和薛师傅颇有渊源,而且他对薛师傅的印象并不坏,于是我大言不惭的说:“我是被薛师傅选中的人。”
果然,小苗一脸惊奇的看着我,眼神当中却没有多少敌意。
我继续胡编乱造:“我认识薛师傅,一半是因为天意,一半是因为巧合。我在一个正确的时间,进入了一个正确的地点,恰好就看见了薛师傅。而所谓的天意,就是我的生辰八字,我的肉身灵魂,无不是薛师傅需要的,于是他选中了我。”
小苗被我侃得有点晕了,他沉默了一会说:“那你说说,他选中你干嘛了?”
我对小苗说:“你看我的影子。”
小苗扭头向后看。这是我的大好机会,我也许可以趁他分心的时候,一把将他甩开,然后提着匕首逃出去。但是我权衡了一下,没有这么做,因为这只猫的反应太快了,我怕弄巧成拙。
几秒钟后,小苗回过头来了,对我说:“你的影子,是一个佛像?”
我嗯了一声:“这是薛师傅留在我身上的记号,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自从有了这个记号之后,我总是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这些事全都指向了薛师傅,我感觉我最终会找到他。也许,这就是他的目的吧,让我去寻找他。”
说这话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我觉得没准这真的是薛师傅的目的。
小苗听了之后,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慢慢地把爪子挪开了。我知道,我成功了,它相信我了。
小苗从我身上跳下来,又恢复了活人的模样。
他对我说:“你去而复返,是想绑架老板,然后逃离这里?”
我嗯了一声。
小苗有些轻蔑的看着我:“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你不是第一个,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成功。”
我听小苗这么说,不由得心里一沉。我经历了这么多事,很是明白一个道理:“这世界上没有傻瓜,那么多人,前仆后继都没有抓住羊肉馆老板,他必定有秘密。我还没有自负到认为比所有前辈高明,别人做不到的事,我又凭什么做到?”
小苗见我沉默不语,嘿嘿笑了一声:“你退缩了,是不是?听说老板难抓,已经失去信心了?嗯……要不要我帮你指点一条路?在村子最北边有一间破屋子,里面有两口棺材,你不如选一口躺进去,从此做一只缩头乌龟,永远都不要出来了。”
小苗对我冷嘲热讽,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有点生气,但是很快我的心就平静下来了,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小苗似乎很希望我把老板抓住,他故意用冷嘲热讽的方式掩饰他的真实目的,但是他毕竟只是一只猫罢了,他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尔虞我诈,所以我一眼就把他的真是目的看出来了。
我猜到了小苗的想法之后,一颗心顿时踏实了很多,有他作为内应的话,我抓住老板的几率会提高不少,再者说了,小苗用激将法逼我去抓老板,不也是认为我很有可能抓住那家伙吗?
想到这里,我就嘿嘿一笑,很怂货的说道:“是啊,抓老板太危险了,一不留神把自己的小命都得送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在棺材里待着吧。做缩头乌龟也不错啊,至少长寿。”
说完了这话,我转身就走,这时候小苗却急了,他上前一步,伸手拦住我的去路:“胡初九,你恐怕还不知道,你如果出了这个门,五分钟内,必死无疑。”
我故意要出去,只不过让小苗陷入被动,好给我自己争取点好处罢了,但是如果出去要丢掉一条命的话,我就没必要这么下血本了。
我转过身来,对小苗说:“你什么意思?刚才你不是让我去棺材里边躲着吗?现在又说外面有危险,兄弟,你是不是故意耍我呢?”
惭愧惭愧,小苗的心眼可实在跟我这个人类差远了,他被我这么一质问,明显的有点发慌,老老实实的把外面的事说出来了:“老板早就猜到了你要回来,所以在羊肉馆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从你进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落入圈套中了,只要你一出门,外面那些人就会一拥而上,把你砍成肉泥。”
我听的脸色有些发白,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我对小苗说:“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冲进来杀了我?一定要等我出去?”
小苗幽幽的说:“因为他们不确定你是不是已经进来了。”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我刚才是从后面窗户爬进来的。
我对小苗说:“这个好办,我一会再从窗户爬出去就行了。”
小苗摇了摇头:“还是不行。你来的时候,只是眼线发现了你的踪迹,老板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很确定你就在附近,他在这里布置了大量的人手,只要你出去,几分钟内就会被发现。到时候,我要再见你,就得等到你被端上餐桌了。”
我悻悻的说:“不用,你剁肉的时候就见着我了。”
小苗等了一会,见我不再说话,就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不想从这里逃出去吗?如果你肯答应我几个条件,我可以帮你,没准我还能帮你抓到老板。”
我嘿嘿笑了一声,对小苗说:“你让我答应什么条件啊,说来听听,如果我做不到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小苗说:“我希望再见薛师傅一面。”
我点了点头:“这个简单,我早晚得见薛师傅,等我看见他了,就安排你们见一面。”
我答应的挺痛快,其实我心里根本没底,我能不能见到薛师傅还是一个未知数呢,不过为了早日从这个鬼地方脱身,就只好撒个谎了。
小苗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我刚才的许诺是空头支票,他继续说道:“我还有第二个要求,你要把我也从这里带出去。”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与此同时,我也在心里嘲笑小苗说话颠三倒四的,不把他从这里弄出去,怎么见到薛师傅?这个条件根本没必要说。
我问小苗:“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小苗嗯了一声:“还有最后一个。”
我顿时松了口气,从刚才小苗提的那几个要求来看,这家伙并不是爱狮子大张口的人,那几个要求都不难办到。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小苗吞吞吐吐的说:“我很不喜欢这个地方,虽然薛师傅让我呆在这里守护一样东西,但是这里太无聊了,还不如寺庙。”
我看他吞吞吐吐的,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小苗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做出这副样子来,说明这件事确实难办的很啊。
于是我打起精神来,紧张不安的等待着。
小苗果然没让我失望,他对我说:“现在我要走了,可是到最后也不知道我守护的是什么东西,如果能让我看看就好了。”
我听的目瞪口呆:“你开什么玩笑?我去哪给你找那玩意?反正你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就当是它阿猫阿狗算了,何必难为自己呢?”
小苗这时候反而固执起来了,他对我说:“我不管,如果我见不到那东西,我就不走了。当然了……如果能把那东西带走就更好了。”
我心里火大,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啊,那东西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找出来?就算我能找出来,万一那是一座山呢?我怎么带走?
小苗一脸紧张的问我:“怎么样?你答应不答应?”
我咬牙切齿的说:“答应,我能不答应吗?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怎么从这羊肉馆出去?”
小苗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我有一个办法,就算外面有千军万马也不怕。”
他很庄重严肃的说:“我可以控制白天出现。”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小苗有些得意的说:“你想啊,白天突然来了,外面那些傻瓜一个也跑不掉,等到天黑的时候,他们元气大伤,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我们趁乱逃走,绝对没问题。”
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惊奇的问:“你……怎么能掌握白天的出现?”
小苗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是偶然发现的。”
随后,他从身上摸出来一支笛子,对我说:“等一会笛子一响,白天就被我召唤出来了。”
随后,他开始吹奏起来了。老实说,他的技巧并不高明,这笛子的声音也并不悠扬,听起来甚至有点熟悉,这个声音是……
我忽然恍然大悟,震惊的想到:我明白白天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