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个一听,全从铺盖上站了起来,这家伙,难道认识我们?随即我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从这家伙的神态、声音和口气来判断,好像是给啥东西附上了。
我厉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年轻人又发出一阵渗人的怪笑:“嘿嘿嘿嘿……刘黄河,你没认出我是谁吗?”
我心里顿时一跳,这家伙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看来,应该又是一个找我寻仇的玩意儿,我叫道:“你少他妈装神弄鬼,我能知道你是谁呀,自己说,到底是谁!”说着,我给强顺递了个眼色,强顺当即会意,把胸口的血抹掉了,不过,强顺朝年轻人看了一眼以后,居然冲我轻轻摇了摇头。
我顿时一蹙眉,低声问他:“啥也没看见?”强顺又摇了摇头,“没有哇,对咧,他身上好像就有股黑气,不过我看不出是啥。”
黑气?难道是被啥邪气入体了?不过,邪气入体的症状可不是这样儿呀,眼下来看,分明是给啥东西附身了,我暗暗把鱼骨针从兜里掏了出来。
年轻人这时又冷冷说道:“刘黄河,冤有头债有主,血债就要血来偿,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索命的!”
年轻人的声音不但粗犷,还是满嘴蹩脚的普通话,由此看来,不是啥精怪,应该是被啥恶魂附体了,我给自己稳了稳神儿,一琢磨,冷声问道:“你难道是罗家的人?”
年轻人又嘿嘿嘿笑了起来,“不错,我就是罗老大的鬼魂,你不但破了我们家的传承信物,还偷了我们家的传世秘籍,快把秘籍交出来!”
我一愣,“秘籍?什么秘籍?”
“刘黄河,你别再装蒜了,只要你交出秘籍,我就放你一马!”
我把眉头皱的更紧了,什么秘籍、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道:“我没拿你们家任何东西,我告诉你,你活着的时候我都能治你,更别说你现在已经死了,识趣的就赶紧滚,要不然我叫你魂飞魄散!”
我话音没落,年轻人顿时大叫一声,“找死!”抬起胳膊朝我冲了过来,我早有防备,迅速用鱼骨针刺破中指,朝他也冲了过去。
这都发生在一瞬间的事儿,陈辉他们三个都还没反应过来,我跟年轻人已经接触到了一块儿,这家伙抬手就掐我脖子,我用左胳膊一挡,架住他两条胳膊,身子向上一挺,右手中指直点他眉头,一指下去,指血刚好摁在他眉心上。
按照惯例,但凡鬼上身的人,被我用指血一点,就该浑身发抖了,不过,这家伙似乎有点儿例外,还没等我把手收回,这家伙抡起胳膊,“啪”地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打得我顿时一激灵,怎么回事儿,点了我的指血居然跟没事儿人似的,竟然还能抬手打我?
就在我愣神儿的功夫,傻牛大叫一声:“打我气气,打死你!”冲过来照着年轻人“咣”地就是一拳,刚好打在年轻人面门上,年轻人脸上当即就开了花,口鼻窜血,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傻牛一个箭步追过去,揪住年轻人的衣领子要打第二下,陈辉连忙喝住了他。傻牛的拳头没能再落下去,把年轻人狠狠一推,年轻人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紧跟着,浑身抽搐起来。
陈辉见状,赶紧走过去,蹲下身子给年轻人把起了脉,我揉着脸也走了过去,这巴掌倒是不怎么疼,就是打得我没自信了,我是金光之体,百邪不侵,血更是至刚至阳,但是这家伙眉心抹了我的血居然没一点儿反应,这也太打击人了,再说罗老大刚死没多久,就算有怨气,他也不应该这么厉害,这一点,我当时一直想不明白。
见陈辉给年轻人把脉,我走过去蹲到年轻人身边,抓过他另一只手腕把了把,很奇怪,脉象居然很平和,没一点儿鬼上身的迹象,而且年轻人身上的阳气还挺足,我顿时大惑不解,咋这么奇怪呢?
陈辉把完脉从身上掏出一个手帕,把年轻人脸上的擦了擦,年轻人这时候已经不再抽搐,口鼻也不再流血,就是昏迷不醒。
擦完血,陈辉掐在他人中上一使劲儿,这年轻人居然没睁眼,只是皱着眉头哼哼了两声,陈辉再次一掐,还是没睁眼,又皱着眉头哼哼了两声。
陈辉随即看向了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似乎在询问我这是什么原因,我冲他摇了摇头说道:“这种情况我从没见过,他身上没有阴气,阳气还很足,应该能醒过来才对。”
强顺这时候凑过来插了一句,“不会是叫傻牛哥一拳头打傻了吧?”
强顺这么一说,我跟陈辉同时看向了他,倒不是在意他这句话,而是他的阴阳眼应该能给我们解释一些疑惑,我当即问道:“你真的没在他身上没看见啥东西?”
强顺笃定地点了点头,“真的啥也没有,就是冒点儿黑气。”说着,强顺又朝年轻人看了一眼,“现在连黑气都不冒咧。”
“看来傻牛这一拳打的是不轻。”陈辉连忙招呼我们,“快把他抬到我的铺盖上,等他醒了来说。”
我跟强顺一起动手,把年轻人抬到了陈辉的铺盖上。傻牛这时候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冷冷地看着我们,他似乎不怎么喜欢年轻人,或许是因为年轻人打了我一巴掌的缘故吧。
经过这么一折腾,几个人睡意全无,守着年轻人一直守到天亮。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我们身上的时候,年轻人缓缓苏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哎呦哎呦喊疼,因为他半张脸都被傻牛打肿了。
年轻人捂着脸从铺盖上坐起来以后,就是一愣,朝我们几个看看,显得茫然失措,“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谁?”年轻人抄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普通话,听口音像是南方人,不过跟他们这里的口音还不太一样。
陈辉一脸和蔼地回道:“我们是云游四方的道人,昨天路过此地。”陈辉把话锋一转,问道:“小兄弟,昨天夜里的事,你不记得吗?”
年轻人茫然朝陈辉看了一眼,“昨天……昨天夜里出什么事儿了,我、我这么会在这里?”说着,朝身下的铺盖看看,可能低头的动作牵扯到了面部,顿时一呲牙,“我的脸怎么了,怎么又疼又肿呢?”
没等陈辉回答,我毫不隐瞒地回道:“你的脸是我们打的,昨天夜里你被鬼上身,过来找我们麻烦,我们为了帮你驱鬼,就打了你。”
“鬼?”年轻人的脸色变了变,“什么叫鬼上身,你、你们为啥要打我,我得罪你们了吗?”说着,扭头朝周围一找,叫道:“我的碗呢,我的拐棍呢……”不知所以地都快要哭了。
陈辉连忙安慰他,“你别怕,你告诉我们,你昨天夜里在哪儿睡觉,你别动,我们把你的行李拿过来。”
年轻人闻言,朝陈辉看了一眼,可能觉得陈辉面善好说话吧,对陈辉说道:“我昨天就在村西边一条胡同里睡觉,不知道咋来到这儿的,老爷爷,你们把我扶回去就行了。”
年轻人是被罗老大鬼魂附身过来的,本身跟我们没仇没怨,而且同是天涯沦落人,相互帮一下也是应该的,再者,傻牛昨天那一拳打的也挺重的,我们这时候,多少对年轻人产生出一丝同情和怜悯,我和强顺过去,把他从铺盖上搀扶了起来。
年轻人当即朝村子西边一指,“我的东西就在村子那边,你们把我扶过去就行了。”
我们两个扶起他就走,陈辉连忙吩咐傻牛一声,“你留下看着行李,我们去去就来。”
陈辉过来和我们走在了一起,年轻人一条腿不太方便,我跟强顺扶着他一瘸一拐的,陈辉朝年轻人的腿看了看,问道:“你的腿是怎么了,我昨天给你把脉,你脉象强劲有力,不像是天生的四肢不全。”
陈辉这话一出口,年轻人的眼睛里立刻出现了一层雾水,泫然欲泣:“我、我这腿是给人打的,我家是湖北襄阳的,跟朋友来贵州打工,谁知道……路上遇上几个人,把我们的东西都抢走了,我朋友跑的快,我跑的慢,我的腿就被他们打伤了,我还跟朋友失散了……”
陈辉一听,顿时愤愤地说了一句,“黔民荒蛮,果不其然呐!”
我们几个越发同情年轻人,同样是外乡人,我们跟年轻人有过同样差不多的遭遇,我们也刚刚被人拦路抢劫过,所幸我们人多,没吃亏,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当然了,陈辉上面说的这句话,只是因势而发,没有任何地域歧视的意思。
很快地,几个人进了村,年轻人又朝西边一条胡同里指了指,说道:“我的碗和拐棍就在那条胡同里。”
我和强顺搀扶着他,一转身,朝胡同里走去,陈辉这时候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打算往哪儿去呀?”
年轻人看了陈辉一眼,答道:“我叫周华,今年二十二岁,我现在就想回家,等到了家里以后,再也不出来了,不过,我身上没钱,只能要饭回去。”
听年轻人周华这么说,我们三个相互看了一眼,他的处境居然跟我们这么相似。
陈辉顿时叹了口气,对周华说:“其实,我们四个也是要回家的,你的家在襄阳,我们的家在河南,都是往北走的,咱算是同路,你要是相信我们,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真的?”周华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陈辉,“你们真的愿意收留我吗?”
陈辉说道:“不要说收留,都是同路人,一起走相互也有个照应。”
周华顿时激动起来,“谢谢道士爷爷,谢谢道士爷爷。”
陈辉一把手,“不要叫我爷爷,我俗家姓陈,叫我陈道长就行了。”随即,陈辉给周华介绍起了我跟强顺,“这是刘黄河,这是王强顺,你叫他们黄河跟强顺就行了,还有那个大个子,那是我徒弟,黄河路上认的哥哥,你叫他傻牛就行了。”
周华听连连点头,显得又激动又高兴,很快的,几个人来到周华的落脚处,把周华的行李收拾了一下,他也没啥行李,就一双碗筷,一个“丫”字型的木杈拐棍,拐棍上面没有长期摩挲的痕迹,好像是新做,估计周华被人打伤腿还没多久。
拿上周华的行李,几个人又回到了我们落脚的地方。之前周华被罗老大附身的时候,腿并不是瘸的,这是因为周华不是天然残疾,他现在瘸,是因为伤口还没长好,被鬼附身以后,鬼可不在乎对方有没有伤,只要骨头没事儿,就能正常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