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真拿这师徒俩没办法,强顺冲我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问我,咱俩咋办呢?
我咬了咬下嘴唇,还能咋办呢,舍命陪君子,跟着走呗!
傻牛和陈辉这时候已经朝山顶爬了起来,陈辉爬在上面,傻牛在下面,因为陈辉身子还不是太灵便,傻牛在下面时不时扶他一把。
我无奈地吐了口气,招呼强顺,“你先爬,我垫后。”
强顺瞅了我一眼,“为啥你垫后呀?”
以往爬山,都是我打头,强顺垫后,我说道:“你现在阴阳眼还开着,多注意上面的陈道长跟傻牛哥,别叫那黑家伙突然出现把他们再推下来。”
“那要是推我嘞?”强顺问道。
“要是推你,我垫后好接住你呀!”
强顺不再说啥,顺着陈辉傻牛所爬的线路,朝山上爬了起来。
所幸平安无事,几个人很快爬到了山上。就见山头上面,坑坑洼洼连绵起伏,我是最后一个爬上去的,站在山头上放眼一看,近处是山地,远处是大大小小的山头,视线被飞雪遮挡,也看不出个啥,就感觉整个儿天地一片白。
这时候,傻牛已经扶着陈辉顺着山梁朝前走去,我顺着他们走的方向一看,就见在他们正前方,大概五六十米远的地方,有一团特别突兀显眼的事物,虽然也被积雪覆盖着,但看上去不像是山上原有的东西,看那事物的形状大小,很像座用野草搭建成的窝棚,傻牛扶着陈辉似乎就是朝那里去的。
强顺爬上山头以后就一直站着没动,这时候见我上来,又朝我看看,似乎又在征求我的意见,我一拉他,“走吧,过去看看傻牛到底要把陈道长带到哪儿去。”
两个人随即跟了上去,前面那团事物,还真是座野草棚子,只是搭建的很不专业,野草横七竖八十分凌乱。
陈辉跟傻牛这时候已经绕过草棚子,继续朝前走去,似乎草棚子那边还有啥东西。
快到草棚跟前的时候,强顺冷不丁紧张地叫了一声,“那黑东西又出来咧!”
“在哪儿呢?”我连忙提高了警惕,朝四下看了起来。
强顺随即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说道:“不对,不是刚才那个……”说着,抬手朝草棚前方侧面一指,“在那里呢,比刚才那个黑东西还要大!”
强顺所指的地方,从我这里看过去,视线刚好被草棚子挡住,我连忙从他右手边绕到他左手边,打眼朝前一看,就见草棚子后侧面,有一团黑漆漆的大玩意儿,漫天飘雪中,这玩意儿似乎还在蠕动。
就听强顺又说道:“看着像只大猴子。”
我也看清楚了,一阵愕然,说道:“不是大猴子,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黑毛野人!”
陈辉跟傻牛已经走到了野人跟前,野人毛乎乎一团蹲在雪地里,双手划动,似乎在划拉着啥东西。
我一拉强顺,过去看看。
等我们俩走到近前,陈辉已经蹲在了野人身边,野人这时候还在不停地划拉着,样子还挺着急,我朝它划拉的那地方一看,竟然是俩石头堆。
这俩石头堆都不算大,俩加一块儿一米见方,而且紧紧挨在一起,野人蹲在俩石头堆跟前,不停用爪子划拉上面的积雪,这漫天的鹅毛大雪,它似乎不想雪片落到这俩石头堆上边儿。我不明白它这是在干啥,当下认为野人就是野人,智商底下,就会傻不拉几干一些人类理解不了的蠢事儿。
陈辉似乎也不明白野人在干啥,就听他问了野人一句,“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可能因为给过野人两次吃的,野人对我们并没有敌意,爪子没停,扭过头看了陈辉一眼。趁着它把头扭过来,我也朝它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下去,暗抽了口凉气,强顺也看了一眼,跟我的情况差不多,抬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胳膊,俩人都给野人的样子唬到了。
之前我接触野人都是在深夜,黑漆漆的也看不清它的脸,这时候看得真真切切,就见野人除了额头、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这几个地方以外,整个儿脸上全是长长的黑毛,而且颧骨高耸、上下颚骨朝前凸出,模样长得就跟历史课本里的原始人似的,任谁乍一看见心里都会一惊。
野人看了陈辉一眼以后,扭回头继续拼命拨拉俩石堆,陈辉看着似乎心疼了,劝道:“你快起来吧,跟我们走。”
野人不再理它,雪片不停落在石头堆上,它就不停一直拨拉。
这时候,强顺凑到我耳朵边儿上,小声说道:“黄河,他拨拉的这俩石头堆,我咋看着……往外冒黑气嘞?”
“啥?”我看了强顺一眼,强顺这时候阴阳眼还开着呢,连忙又朝俩石头堆仔细一打量,明白了,压低声说道:“这不是石头堆,这是、这是俩坟头儿!”
陈辉见野人不再理会他,就想拉住野人把野人从地上拉起来,但是,试了几下犹如蜻蜓撼树,陈辉没办法,从地上站起来,回头招呼我们三个,“你们三个还不快过来,把它拉起来。”
不过,还没等我们三个过去,野人楚楚可怜地抬起头,看向陈辉,用爪子一指其中一个坟堆,爸爸,又一指另一个,妈妈……
我心头顿时一震,登即明白野人为啥“傻不拉几”拨拉石堆了。
陈辉看看俩石头堆,似乎也看出了名堂,顿时激动起来,颤声问野人,“这、这是你父母的坟吗?”
“嗯。”野人虽然长的丑,喜怒哀乐却跟正常人一样,满脸楚楚可怜的哀伤,陈辉的眼圈顿时红了,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孝顺的人。
陈辉连忙又蹲了回去,“来,我帮你,我帮你……”说着,陈辉居然陪同野人一起,“傻不拉几”的拨拉起了石头堆。
我忍不住使劲儿眨巴两下眼睛,又使劲儿抽了下鼻子,野人傻,你一个修行几十年的老道士也陪它一起傻,大雪天的拨拉雪,傻到家了你们。
雪,不知道在啥时候终于停了,四个人,把手都拨拉肿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野草棚子里,陈辉盘腿坐在一团乱草上,用红肿的手抚摸着野人头上毛发,一脸的悲天悯人,“孩子呀,你叫什么名字?”
野人看着陈辉,张了张嘴,似乎想表达,却又表达不出来,我在一旁说道:“今天早上我们几个在他们村里,就是咱落脚的那个村子里,碰见一个老……老奶奶,她跟我们说,这野人叫毛孩儿,就是他们村里的人。”
陈辉看了我一眼,“真的吗?”
我点点头,“应该是真的,还有,咱住的那房子,其实就是他们家的,不过,那老奶奶说,他们家里人都死绝户了,就剩下毛孩儿一个,还说……还说毛孩儿是个扫把星,谁挨着他倒霉。”
“什么扫把星,无稽之谈。”陈辉从乱草上站起了身,“走吧,回村里去,你们也一天没吃东西了。”随后招呼野人一起去,野人显得挺高兴。
回到村里的时候,刚好是吃晚饭的点儿,整个村里都飘溢饭菜香味,不过,我们带着野人一进村,全村的狗几乎同时叫了起来,而且叫的一个比一个疯狂,紧跟着,几乎在同一时间,全村的灯都灭了,整个儿村里变得一片漆黑。
野人似乎踌躇起来,不想再往村里走,我们这是明白为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这些人养狗,是为了防野人,把灯熄灭,是怕野人看见光亮往自己家里去。
写到这儿,可能有人不信,也可能觉得我写的夸张,但是,这确确实实是我们在河南省的某个山村里遇上的,毛孩儿只要一进村,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有些人家儿还用毛孩吓唬不听话的孩子,你要是再不听话,晚上毛孩儿过来,叫他会把你抓走……
毛孩儿曾经在他们村里就是凶恶残暴的灾星和诅咒。
陈辉见野人踌躇不前,一把拉住了野人的手,“走,跟我走,没事儿的。”
顺着斜坡路下到他们村子最底部,野人的家,也就是我们住的那房子,出现在了眼前,走到院门口,强顺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感觉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扭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脸色很难看。
“黄、黄河,这这、这院里,好、好多鬼!”
我一脸平静地朝院里打量了一眼,说道:“有鬼很正常,这院子空了这么久,人不住鬼就搬进去住了,要不你在门口等着,我先把它们吓走了你再进。”
我们俩在后面小声嘀咕着,前面的陈辉傻牛还有那野人,三个人茫然不知地走进了院里。
强顺顿时说了一句,“不用你先进去咧,陈道长跟傻牛哥一进院,就把它们全吓跑啦。”
听强顺这么说,我想冲强顺笑一笑,但是怎么都笑不出来,我说道:“你看你刚才被它们吓的那样儿,想这种孤魂野鬼,是个活人进去都能把它们吓跑。”
强顺听我这么说,嘴上不服气,“你不知道我从小是给鬼吓大的么,早就吓怕咧,对咧,你还是赶紧给我抹血吧……”
“你急啥呀,等到屋里再说。”
两个人也走进了院里,这时候,陈辉带着野人已经走进了屋里,等我们走到屋门口的时候,陈辉在屋里已经把蜡烛点着了。
我们两个往屋里一迈脚,强顺顿时“妈呀”一声,苦起一张脸对我说道:“刚才院里的,都跑屋里来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