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顺这时候也是刚吃过早饭,刻意在饭店大厅里等我们,我们三个到大厅里跟他一碰头,他领着我们到后院找到了他们老板。
他们老板今天还是白衬衣一身西装,看着挺工整,不过,这时候别人都穿短袖衣裳了,他裹着一身西装显得不伦不类,也不嫌热得慌。
陈辉跟西装中年人交谈了几句,意思是想看看那只黑貂,然后买下来,西装中年人听完啥也没说,打量了我们几个几眼,把我们领进了仓库里。
那只黑貂依旧在铁丝笼子里关着,在仓库一个空闲角落里放着,还是昨天那老样子,身子蜷在一起,尾巴盖在身上,只有鼻头跟眼睛在外面露着,眼神怯生生的,看上去都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悯,在它眼前,放着几片生肉,看样子根本就没动过,甚至连看都没看过一眼。
陈辉走过去蹲在笼子旁边,把黑貂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点头,说了句,确实是只黑貂,随即站起身问西装中年人,多少钱肯卖。
西装中年人二话没说,冲陈辉伸出两根手指头,陈辉看了当即一皱眉,强顺在旁边乐了,说道:“二百呀,老板,俺们道长带的钱刚好够咧。”
西装中年人扭头看向了强顺,很平淡地说了句,“不是二百,两千。”
“啥,两千?”我跟强顺一听,全是一怔,两千块钱,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强顺首先回神儿,对西装中年人说道:“老板,昨天你不是从那个几个人手里……二百块钱收的么,今天咋就变成两千啦!”
西装中年人没理会强顺,转脸对陈辉说道:“一口价,就这个数,老道士,你要是要的话,就拿钱过来,不要就走人。”
陈辉脸上的肌肉当即抽搐了一下,低声下气地说道:“老弟呀,我没那么多钱,我身上就有二百二十多块钱,要不,我把钱全给你,你就当做件善事,放了这只黑貂吧,你看行吗?”
西装中年人笑了,说道:“老道士,我看你也是个识货的人,这东西,浑身上下都是宝,跟你要两千都算是便宜给你了。”
强顺一听,争辩道:“老板,你这不是宰人么,你从那几个人手里收的时候,才二百块钱,现在你卖俺们两千呀!”
西装中年人闻言顿时把脸一沉,提高声音对强顺说道:“那是他们不识货,他们现在要是想买,最少也得出两千!”
强顺一听,不敢吭声儿了,西装中年人随即又对陈辉说道:“老道士,就这个价,你们要不要,要是不要,我还有别的事儿呢。”这明显是给我们下逐客令了。
陈辉脸上的肉又抽搐了一下,问道:“老弟呀,咱再商量商量,这只黑貂……”
西装中年人没等陈辉把话说完,把手冲仓库门口抬了抬,意思是叫我们出去。
陈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着气说了一句,“我一个要饭的道士,身上没那么多钱呀……”
西装中年人没理会陈辉,我们几个只好悻悻地出了仓库,西装中年人跟着我们也出来了,我朝他看了一眼,说道:“大叔,这黑貂可不能杀呀,杀了对您没啥好处,会遭报应的,您最好是把它放了。”
西装中年人对陈辉还算客气,对我跟强顺两个,真不算客气,冷冷瞪了我一眼,说道:“我放了你们再抓过去?你们真想要,就拿钱过来,别用这种话骗我,什么报应,就算有报应我也不怕!”
我顿时干咽了口唾沫,心说,真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呀,不敢再说啥了。
我们四个人垂头丧气出了饭店,来到公路边儿上,强顺问陈辉,“道长,咱现在咋办嘞?”
陈辉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这时候灵机一动,对陈辉说道:“对了道长,咱不是还有一对手镯跟金钗嘛,咱拿出来一样儿,跟那老板交换。”
强顺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急道:“不中不中,那是俺们家们的传家宝,不能跟他换!”
我白了他一眼,“啥时候成你们家的传家宝了?”
强顺耍无赖道:“反正我不同意交换,那些东西是值钱的宝贝,跟他换了就亏咧!”强顺说完,眨巴了两眼眼睛,似乎想到了啥,随即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了一边儿,背着陈辉傻牛小声对我说道:“不用换咧,我想到办法咧。”
我一脸疑惑,“你想到啥办法了?”
强顺说道:“你先叫陈道长跟傻牛哥回山上去,我再告诉你是啥办法。”
我一听,感觉好像不是啥好办法,要不然,他不当着陈辉的面儿说呢,我说道:“你先告诉我是啥办法。”
强顺把脸色一正,“不行,你先叫陈道长跟傻牛哥回去我再告诉你。”
我舔了舔嘴唇。两个人回到陈辉跟傻牛那里,我对陈辉说:“道长,我跟强顺现在马上就要开工干活儿了,要不……您跟傻牛哥先回去吧,等俺们晚上下班了,咱再商量商量,反正那老板暂时也不会杀那只黑貂。”
陈辉这时候一脸挫败表情,痛心疾首地说道:“我陈辉修道数十载,现如今却连一只动物都救不了,愧对于师父的教诲呀!”
我一听,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我说道:“道长,您别自责,这不怪您,跟您修不修道也没关系,都怪那饭店老板不开眼,等他有了报应,他就知道教训了!”
陈辉当即说道:“等他有了报应,岂不是两败俱伤?”
陈辉这话说的,我不知道该说啥了,扭头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连忙说道:“陈道长,黄河,我得回去干活咧,要不然老板会开除我的。”说完,强顺转身跑了,我一看,这兔崽子!
陈辉旋即叹了口气,冲我摆摆手,“你也回去干活吧,这事儿咱晚上再说。”我暗喘了口气。
陈辉带着傻牛离开了,我看着他们俩离开的背影,忽然感觉陈辉好像在盘算着啥,站在路边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深山里,这才回了自己的饭店。
一转眼的,时间来到了中午,我等客人散尽,把自己的活儿干完以后,迫不及待到强顺所在的饭店找强顺,帮着强顺把他的活收拾完了以后,我问他,“你到底想到啥办法了?”
强顺把我拉到饭店外面,鬼鬼祟祟跟我说一个字,“偷”
“啥?”我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小时候,我领着强顺、我弟弟黄山、还有邻居明军,没少到人家菜地里偷黄瓜、摘西红柿,还偷过西瓜跟红薯,但是,那都是小时候调皮,也是没零食给馋的。但是,我们这时候要是再偷东西,那可就不是给人抓着以后找到家里,被爹妈痛打一顿的事儿了。
我当即把头一摇,“不行,咱不能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随即我又说道:“怪不得你不想叫陈道长知道呢,这要是叫他知道了,非训死咱俩不可!”
强顺说道:“那你现在去弄两千块钱,把那黑貂买下来吧。”
我一噎,“我上哪儿弄那么钱去!”
“就是嘛……”强顺笑了,很诡异地说道:“你放心,办法我都想好咧,不会给人逮着的。”
我那时候,毕竟年龄小,虽然被奶奶从小教育,但是,在我内心深处,还是有叛逆心的,而且,跟同龄的孩子一样,干点儿偷偷摸摸的小坏事儿,比如逃学翘课、抽烟喝酒啥的,感觉特别的刺激。
最后架不住强顺一通蛊惑,点头就答应了,随后我问强顺,“你们饭店里的仓库,晚上不锁门吗,咱们俩进去偷,钥匙从哪儿弄呢?”
强顺说道:“这你就别管咧,你只要答应就中咧……”
当天晚上下班,我再次来到强顺所在的饭店,在饭店门口等着,等了好长时间,强顺终于从饭店里出来了,这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午夜一点钟,两个人在饭店门口一碰头,我刚要问他,今天咋这么晚呢,不过,话还没问出去,我就闻到他身上一股子酒味儿,好像刚刚喝过酒。
强顺这时候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饭店里走,我做贼心虚地朝四周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两个人穿过大厅很快来到后院。
强顺这时候拉着我径直朝厨房走去,厨房里还亮着灯,我刚要问他,咱来厨房干啥,忽然就听厨房里面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强顺,你朋友来了么?”
强顺连忙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说着,拉着我走进了厨房,我打眼朝他们厨房一看,比我们那家厨房大上一点儿,灶台啥的也多出一套。记得听强顺说过,他们饭店里有两个掌勺的厨师。
厨房门口靠里边一点,放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两盘菜,一荤一素,还有两瓶酒,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吃的挺壮实,刚才说话的,就是这个男人。
强顺连忙给我介绍,“黄河,这位是俺们这里的高级大厨。”
我一听强顺这话就知道,强顺是在奉承眼前这个男人,高级大厨哪儿有在路边的饭店工作的。
就见这位“高级大厨”在凳子上坐着,手边的一瓶酒只剩下了少半瓶,脸上微红,看样子,已经喝的不少了。男人没从凳子上起身,疑惑地打量了我几眼,然后问强顺,“强顺,这就是你说的,祖传的抓鬼人呀?”
我听了就是一愣,强顺连忙冲男人点头,“对,我说的就是他,他叫刘黄河,我好朋友,家里祖传好几代的抓鬼人,可厉害咧!”
男人一听,嘿嘿嘿醉笑起来,说道:“一个小毛孩儿,会抓啥鬼呀,你就是想骗我顿酒喝,是不是?”
强顺拉着我坐到了男人对面,强顺对男人说道:“咱都是老乡,我骗你干啥呀,你别看我朋友年龄小,他是真正的祖传的捉鬼人,不信你到黄河边上去打听打听,现在有些地方还有他们家里人的故事嘞。”
男人把手一摆,“我才不去打听嘞,看在咱都是老乡的份儿上,今天这顿算我请客了。”
强顺不服气说道:“你要是不信,你叫我朋友给你讲一个,他们家里人驱邪驱鬼的故事。”
我一听强顺这话,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我们不是来偷黑貂的嘛,咋扯到我们家身上了,还要我讲故事。
不过,男人一听强顺这话,来了兴致,问我,“小老弟儿,你们家真是管邪事儿的呀?”
我扭头看了强顺一眼,强顺冲我扬了扬眉头,我清了一下嗓子,回道:“是的,我们家……祖上好几代都是给人驱邪的,传到我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
男人一听,当即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强顺说道:“你带来这个朋友真有意思,看着挺老实,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我顿时皱了皱眉,心说,这王强顺到底拉着我干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