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们俩已经走到两座房子的中间位置,在我们左手边,是两座房子间隔出来的夹道,能有四五米的宽度,夹道里没有垃圾,里面只有个水龙头,也就是水管,在水管的出水口下面,垒着个水泥池子,用来洗衣裳洗碗的。在我们的右手边,正对着通向外面的那条路,路两边是垃圾,路尽头是那两排破房子组成的狭小胡同,顺着胡同往外走,就能走到他们镇子的那条大路上了。
胡同里倒也没啥,就感觉这垃圾场里面有东西,而且离着我们还很近,好像正在直勾勾盯着我们。这种感觉我过去倒是也有过,但是都没这次的强烈,肯定有东西,而且还是个厉害玩意儿。
就在这时候,我的左胳膊猛地给啥东西狠狠掐住了,吓我了一跳,扭头一瞧,强顺两只手死死掐在了我左胳膊上,整个人显得战战兢兢的。我一看,真是没出息,他这时候,阴阳眼还没开,不过,我都能感觉到有东西,他更应该能感觉到了。
我抖了抖胳膊,小声说道:“你松开我,掐疼我了。”
强顺没松手,还是战战兢兢的,他朝整个垃圾场里扫了一眼,颤着声音说道:“黄河,我、我咋觉得,这、这院子里有东西嘞?”
他果然也感觉到了,不过,我不能顺着他说,要不然他会更害怕,我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有啥东西呀,我咋没感觉到嘞,你别老是自己吓唬自己。”说着,我迈脚就要接着往右边房子那里走。
强顺顿时扯了我一把,“谁谁、谁自己吓唬自己咧,真、真的有东西。”
我说道:“就算有东西,有我在你怕啥呀。”
强顺把我的胳膊掐的更紧了,“这、这东西肯定很厉害,我怕、我怕你也弄不过他。”
我使劲儿一把甩开了他的双手,“你要是害怕,回刘道长屋里去吧。”
强顺一听,转身就往回走,我一看,这家伙,还真不客气,真回去呀,我赶紧又说道:“你要是回去了,下次你再想喝酒,陈道长可不会给你买酒喝了。”
强顺一听,立马又停了下来,我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我怕他跑了,我说道:“你现在把阴阳眼弄开看看,看这院里到底有个啥东西。”
强顺看了我一眼,“你也觉得有东西呀?”
我一脸平静的问他,“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觉得有东西吗?”
强顺又看了看我,摇了摇头,我说道:“赶紧开吧,要是真有东西,我吐口唾沫就把它吓跑了。”
强顺说道:“要是真有东西,你可得替我挡着。”
我说道:“中了,别废话了,赶紧开吧。”
强顺战战兢兢又朝整个院子里看了一眼,磨磨蹭蹭把衣裳扣子解开,“噗”地给手心吐了口吐沫,几下子把胸口的血抹掉了。
抹掉以后,没着急往院里看,又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可看了啊,要是真有啥东西,你可得替我挡着,我害怕。”
我一掐他胳膊,“看吧,他给你挡着。”
强顺扭过头,朝整个院里扫了过去,一眼下去,强顺浑身一激灵,脸色刷一下就变了,紧跟着,“妈呀”一声,迅速一拧身,躲到了我身后,一双手抓着我身后的衣裳,似乎浑身上下都在抖,导致我后背的衣裳也跟着他一起抖了起来。
我心说,从小就这德行,现在还是这样儿,伸手朝背后拍了他一下,刚好拍在他右肋上,强顺顿时像给人踩了尾巴似的,“啊”地一声惊叫。
一惊一乍的,弄得我心里也是一激灵,我不痛快的叫道:“到底看见啥了,看把你吓的。”
停了好一会儿,强顺战战兢兢说道:“一个……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就、就站在咱、咱俩跟前!”
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还站在我们俩跟前,这想想挺恐怖的,就算我胆子再大,心里也一惊,赶紧给自己稳了稳神儿,问道:“那家伙在哪儿呢,大概离咱俩有多远。”
强顺这时候话都哆嗦起来了,“不、不、不到两米远,就、就在你跟前站着,眼睛一直盯着你看呢……”
听强顺这么说,我顿时暗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腿肚子有点儿抽筋儿了,这他娘的到底是个啥鬼,咋敢靠我这么近呢,从来没有啥鬼敢离我这么近的,还敢站我跟前看着我。
“黄、黄河,你你你快想想办法呀,还还还在盯着你看、看呢!”
我伸手又朝身后拍了强顺一下,“别哆嗦了,你一哆嗦,弄得我也不得劲了,它还在我跟前吗?”
“在在在呢。”
我深吸了一口,嘴里低声念了句口诀:“借来一口清风气,化作真阳驱百邪。”上下牙一磕,舌头在嘴里一卷,卷出一口唾沫,朝自己正前方“噗”地喷了出去,这口唾沫至少给我喷出去两米远,随即招呼强顺,“你再看看它还在不在了。”
强顺战战兢兢从胳膊旁边探出头,朝我正前方看了一眼,我朝他一看,他顿时一愣,眨巴着眼睛看看我,“咋、咋没咧?”
我一把把他从我身后揪了出来,“你看你这点儿出息,跟我念这句口诀,一会再看见他,你念完口诀就拿唾沫吐它。”
强顺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我把口诀教给了他,把要领也教给了他,要领是啥呢,就是吸气的时候,口鼻一起吸气,让这口气,整个贯通大脑,这时候,嘴里快速念口诀,做到心无杂念的同时,胸腔里的那口气,顶到嘴上,上下牙一磕,嘴里这时候就必须有唾沫了,不管唾沫多少,都得快速喷出。
这个呢,就是个简单的,用唾沫驱鬼的法子,主要用于走夜路时,感觉身后有东西跟着,不回头吸气念口诀,口诀念完,猛地一转身,朝身后一吐,一般的脏东西,就这一口下去,基本上就给吓没影儿了。这个,也可以用于半夜回家,感觉有东西要跟着你回家,你站在家门口也可以这么吐。不过,啥都不是一下子就能学成的,就算是最简单的东西,也需要反复多练几次才会有效果。
交给强顺以后,强顺胆子明显大了一点儿,打眼朝整个院子里看了看,嘴里说了句,“咋不出来了呢?”好像很希望那东西再出来,他好试试自己的唾沫。
我一拉他,“走吧,它不出来是好事儿。”
两个人来到了女孩房门跟前,我打眼朝这座房子一看,跟刘志清住的那房子,格式上一模一样,也是两扇老旧木头门,门两边两个破旧的老式木头窗户,贴窗户纸的那种窗户。
不过,刘志清那房子窗户上,钉的是半透明的朔料布,女孩这窗户上,不光盯着朔料布,里面似乎还贴着一层窗户纸,别说夜里,就算是白天,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这个可以理解,里面住的毕竟是个女孩子嘛。
这时候,整个屋里都黑漆漆的,我估计女孩已经睡下了,看着眼前的两扇老木门一琢磨,这要是直接敲门,好像……不太好吧,不过,要是就这么站门口喊一声?好像……也不太合适,毕竟咱又不认识人家,这该咋说呢?
就在这时候,忽然,从我们身后刮过来一阵冷风,没等我们反映过来,“呼”一下刮在了我们身上,风里还带着土粒子,刮在我们身上噼里啪啦的,我跟强顺同时一哆嗦。
我赶紧招呼强顺,看看是不是那男人又回来了,强顺这时候,双手捂在眼睛上,正在使劲儿揉眼睛,好像给土粒子钻眼睛里了。
我扭头朝整个院子里一扫,黑漆漆阴森森的,啥也没有,那股子风呢,把土粒子吹到我们身上就不见了,这狗日的,好像就是为了吹强顺的眼睛。
我低声问强顺,“眼睛咋了?”
强顺痛苦的回道:“俩眼都迷住咧,疼呀。”
就在这时候,屋里传来动静儿了,屋里的女孩好像还没睡,哼起了歌,就是用鼻子哼的那种,听上去很空洞,调子也很怪,一停一顿的,这大半夜听上去,要多瘆的慌有多瘆的慌。
强顺一把扯起我后背的衣裳,往他眼睛上擦了起来,嘴里还说着,“黄河,你没事儿哼啥歌呀,怪吓人嘞。”
是我哼的吗?我一咬牙,干脆我不喊门了,来鼓捣她这窗户吧,里面这女的肯定也有问题,要不然谁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哼这么瘆人的歌呢。
一手拉着强顺,我们俩来到了左边的窗户跟前,屋里的歌声,就是从这个窗户里传出来的,把窗户纸捅破,我往里面看看。
贴着窗户边上的墙壁,我让强顺站在我身后,我伸出手把窗户上的朔料布抠了个窟窿,
就在这时候,屋里女人的歌声突然变成了笑声,就那种低沉又阴森的嘿嘿冷笑,我后脊梁沟顿时发凉了,屋里这个,好像也不是人呀。
回头朝整个院里一扫,这个鬼地方,到底有多少不干净的东西呀。
强顺这时候松开了我身后的衣裳,眼睛似乎好了一点儿,不过还在用手揉着。
我给自己稳稳神儿,伸手把指头往嘴里蘸了蘸,这朔料布里面是一层不透明的白纸,区别就是,朔料布在窗户外面钉着,白纸在窗户里面糊着,我把手指,顺着朔料布上的窟窿伸进去,用唾沫去湿里面的白纸,反复湿了几次以后,我把里面白纸也捅破了,不过,屋里女人的笑声立马儿停了下来,似乎给她发现了啥。
我仗着胆子把头探到窟窿跟前,闭上一只眼,把手握成个圈放到窟窿上,另一只眼放到手上往里面一瞅,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强顺这时候眼睛似乎好了点儿,最起码不再揉了,我低声对他说道:“眼睛咋样儿,行不行?”
强顺点了点头,我一拉他,“你往里面看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啥东西。”
强顺又揉揉眼睛,小声说道:“我刚咋听见,里面有人笑呢。”
我催促道:“你别问那么多了,先看看再说。”
强顺趴窟窿上就要看,我赶忙扯了他一把,“不能用眼睛直接看。”说着,我把手握成一个圈儿,放到他眼睛上了,“把手握个圈儿,隔着手看。”
强顺不理解,“为啥呀?”
我说道:“我感觉里面的人可能发现咱了,你要是就这么用眼睛去看,她在里面用个啥东西往外一捅,不把咱的眼睛捅瞎了。”
强顺立马儿不乐意了,“那你还叫我看。”
我掐了他一把,“别废话了,赶紧看吧。”
我感觉,这里面肯定也有东西,强顺这一眼下去,肯定能看见啥东西。
强顺又揉揉眼睛,学着我的样子,闭上一只眼,一只手握成圈,眼睛放手上,朝窟窿里一看,顿时,“啊”地一声大叫,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