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没有接话,她早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尤其听到他爹对凤媚说的话,她更加确定她爹知道他族长的位子已经不保了。想到她娘,她不由想到那一老一少的守墓人。
“大长老,我族的守墓人,你可清楚?”
“你说凤一呀,他可是老人了,比我还大。”大长老笑道,眼睛看向祖坟的方向。
皇皇一惊,挑眉道:“哦?那他不是应该……”
“寿终正寝?”大长老精神烁烁的双目闪烁出奇异的光彩,“这件事连凤阳也不知道,他可是凤虬身边的贴身护卫。”
“哦,这等事情我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皇皇感到不可思议。
“你爹还没来之前,你外公便让凤一去守墓了,知道他存在的人,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皇皇皱了皱眉,道:“大长老的意思是,我爹不是土生土长的金凤族人?”
大长老捋了捋胡须,道:“皇皇,如今也该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了,你爹是隐族人,当初你娘外出刚好遇到魔洱地界的脉士,是你爹救了她。你娘自此对你爹一见钟情,而你外公又太疼爱你娘,便将凤阳招为我族的入赘女婿,改隐姓为凤姓。凤媚也是隐族的脉士,她与你爹是青梅竹马,你爹和你娘成婚三个月后,她寻了上来,自愿为妾,只为伴你爹左右。你外公坚决反对,但你娘同意接纳凤媚,你外公也无法,便只得让凤媚入族,也改了姓氏。”
皇皇第一次听到她爹、她娘和凤媚还有这样一段故事,终于明白为什么凤媚会恨她娘入骨,说来是她娘夺了她所爱,要怪只能怪她娘太傻,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生儿育女,赔上了自己的青春,最后还是没有得到那个男人的心,不值!
“皇皇,你爹对你的舔犊之情显而易见,毕竟他愿意将族长之位拱手相让,还将那对手镯送给了你,可见你在他心中很重要,你不要太怨恨你爹。”
“大长老又怎么知道我爹愿意将族长之位拱手相让于我?又怎么知道我爹将手镯送给了我?”
“你怀疑我?”
“不,我只是好奇你和我爹的亲密度。”
“一个族长和一个长老的关系。”
皇皇顿时全然明白了,大长老这样对她,是已经把她当族长看了。送走了大长老,皇皇一个人飞去了祖坟那,看着她娘的墓碑,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她娘报仇。
远处,一老一少正在扫地。
凤一感到有道目光紧盯着他,就像狼盯住了自己的猎物一般,他若无其事的继续打扫,直到看到一双鞋出现在他眼底,才抬起头来,看清了皇皇的样貌,又忙不失的行礼。
“老身见过大小姐。”
凤明天正有气无力的扫着地,听到他爷爷的说话声,无声的扶额,也连忙跑过来行礼,自上次之后,他爷爷就警告过他,大小姐是未来的族长,以后见着能绕道走就绕道走,千万不要得罪大小姐。
皇皇伸出双手,露出湛蓝的手镯,凤一见到这手镯,神情激动,连忙跪在地上道:“凤一愿誓死追随大小姐。”
“很好。”皇皇拉下衣袖,很满意的点头。这个秘密还是她被困在玲珑宝塔时,无意中发现的。这两个手镯里不但有《地狱之火》和《浴火重生》两个地神法术,还是一种代表身份象征的召唤令牌。刚刚经大长老这么一提醒,她便试了一试。
凤明天低着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爷爷怎么就倒向大小姐了。
“我问你,你是我外公的手下,那安婆呢?”皇皇双手负后,昂首挺胸的傲立在他面前,不怒而威。
“安婆是我用来监视凤阳和凤媚的眼线。”凤一道。
凤明天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安婆和他爷爷不是姘头,而是上下级关系,这么多年,他竟然一直没发觉,姜还是老的辣,他还真太嫩了。
“这么说,我娘的死,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了?”皇皇已然带了些怒气逼视他。
“是!”凤一低头道,看不出他的神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皇也知道,能跟在她外公身边的人,必定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凤一在她面前,没有一丝怯意,反而让她感到一股威望的存在。
“大夫人之所以有百毒不侵之身,是因为她体内有药力……”
“药力?我娘体内怎么会有药力?”皇皇打断他的话,疑惑的问。
“大小姐体内为何也有药力?”凤一不答反问。
皇皇默了默,道:“所以巫族的毒对我娘起不到任何伤害,那真正让我娘香消玉殒的致命点是什么?”
凤一指着自己喉间的位置,道:“是她喉间的一枚银针,见血封喉。”
皇皇皱了皱眉,握紧了双拳,呲牙裂目道:“果然是六长老,不,巫延杀了我娘,善使银针之人,在我族除了他,再无他人!”
凤一瞧着皇皇,神情凝重道:“不,还有四长老善使银针。”
“不可能!”皇皇直觉得反对,四长老是医者,又是土生土长的金凤族人,她断然不会相信四长老会有什么理由害她娘。
凤一见她反应这么激烈,不由神色一肃,道:“安婆告诉我,凤媚让她给你下药,那药正是四长老给凤媚的不动药,他值得怀疑。”
“我不相信是四长老干的,其中必有其他原由,更何况他现在人已经死了,我不能让他背上这个污名。”
“皇皇,凡事都讲究个证剧,不是凭感情或直觉。”凤一叹道。
“我第一次来看我娘的坟时,你和你孙子所说的那番话,是谁教你们的?”
凤一愣了愣,道:“那人蒙着面,我没看清楚,但从她身上若有若无异香判定,那人应该是小玉。”
“你们竟然伙同小玉来欺骗我,我是不是也应该认为你们和小玉是一伙的?”
“大小姐!”凤一平静的脸上顿时一脸愤怒,他现在百口莫辩。
皇皇笑道:“怎么?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守住自身的秘密所做的权宜之计,所以,我也要让你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凤一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道:“不管大小姐信不信,我还是要将我所知道的告诉你。还有,安婆说,族长知道大夫人的死是源于那枚银针,但他却并没有追究下去,而是将大夫人葬了,你爹此举意欲何为,我就不多说了,留着给你慢慢揣测吧。”
“我不会去揣测,也不会相信你所说!”皇皇转过身,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凤一叹了口气,道:“大小姐,该你面对的黑暗面,你还是要面,逃避是没有用的。”
皇皇强忍着哭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不相信,为何自己又那么伤心和悲愤,说明自己还是信了。
凤一不再言语,拾起地上的扫帚继续扫地,皇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火宠殿的,整个人空荡荡的,感觉像被抛弃了的小猫小狗,没有人疼,没有人爱,没有归属感。
离火看到皇皇失魂落魄的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么失常,扶着她躺在床上休息。皇皇一直睁着大眼,望着帐顶,离火一直守在她身边,她不说话,他也没有开口。
过了许久,皇皇突然道:“如果我爹是杀死我娘的凶手,我该怎么办?”
离火愣了愣,道:“你听到了什么?又或者看到了什么?”
“凤一对我说,我爹知道我娘死的死因,却没有追究,他一定也有想隐瞒真相的想法。”
“我不能插手族里的俗事。”离火轻轻叹道:“今天就为你破例一次。”
皇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猛的坐了起来,拉着离火的衣袖问:“离火,你有什么法子?”
离火摸了摸她的头,道:“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到了赤凤居,千恋一看到离火就往院外跑,跟见了鬼似的。皇皇不由摇了摇头,敢情自己送她的画卵用都没有,朝天香使了个眼色,天香连忙跟了出去。
离火倒不太在意,在天香出了院之后,抬手布了一个禁制,双手结印,周身燃通红的火焰,从他嘴里吐一个个带着火焰的字,但皇皇一个也不认识,待这些字在他们面前密密麻麻形成一个圆形时突然消失不见,接下来便是令人震惊的画面。
漫天的黑粉落入院中,黑衣连忙祭出一道防御火墙,但还是有些微黑粉被九月、千恋、天香吸入,没过一会儿,千恋和天香脸色开始变黑,黑衣在火墙内急得团团转,九月却一点事也没有。
只见九月咬了咬唇,咬破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珠滴入千恋和天香嘴里,两人慢悠悠的转醒,黑粉也消失了。黑衣撤了火墙,就在这时,一道银光射入九月的喉间,九月摸了一下喉间,摇了摇头,便进屋了。
院角一处隐藏着一个黑衣人,他蒙着面,但他眼中得逞的眸光,还有他肥胖身躯,左手上一块黑色胎记,正是巫延没错。
然,在巫延身后更隐蔽的地方,皇皇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她爹。皇皇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中的泪水却没完没了的往外涌。
如果说巫延是杀她娘的凶手,那么她爹就是见死不救。
巫延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发现,才闪身离开,凤阳隐在那直到天黑,才潜进院中,此时九月的身体已经冰冷。他大手抚过她娇好的面容,低低道:“九月,我爱过你,但对你的爱远没有对凤媚的爱那么强烈。所以,对不起,只能牺牲你来成全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