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囚剑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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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镜子

只见那孩子一双充满妖异之光的双眼,暴戾的双瞳带着红色的光芒,散发着狂野的气息。

高挺的鼻梁,尖锐双耳,一张殷红的嘴里四颗锋利的獠牙,似笑非笑的感觉让人脊背发寒。

想不到那孩子竟然是藏镜人!

我看着他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双目炯炯的样子就像是能够看到我一般。

可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幼小的藏镜人便又回过身去,开始了他几乎重复多年的事情。

劈柴,填柴,黑锅内的血水和人头似乎永远也无法煮烂,锅底早已发红,可是锅内却毫无动静。

真想不到藏镜人这样狂野的一个人,小的时候竟能如此地沉得住气。

时间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似一眨眼的时间,可那幼小地藏镜人便已经长成了壮年。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灰白色的袍子,也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斗笠,藏镜人把自己包裹得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神秘,鬼没。

而那一直毫无动静的锅此刻已经沸腾无比,血红色的蒸汽不断地上升,数不清的人头也在滚烫的血水之中不断地翻滚,皮开肉绽的样子当真恐怖。

锅底的柴已经燃尽,藏镜人也停止了他一直以来的举动。他看着锅内的人头与血水,兴奋的样子充分地暴露着他的本性,双眼之中散发着红光的双瞳已经收缩成一个点。

他张开双臂,不断地向天咆哮,似乎在庆祝着伟大的壮举。

然后,他在灰色的袍子之中缓缓地掏出了一面镜子!

方方正正地镜身被雕刻着祥兽的青铜镜框包裹,看上去正义凛然,古朴高雅。

藏镜人来来回回地照着镜子,似乎在欣赏着他的样子,可是镜子之中的他却没有人们照镜子时的那种喜悦,而是一种惋惜。

他照着镜子不断地修饰着自己的妆容,额头,眉毛,眼睛,鼻梁,嘴唇,脸颊,无论是哪个地方,他都精心地修饰着,就像少女要见自己分离多年的情郎一般。

他变了一次又一次地妆,似乎每一次都不满意,他挣扎着,躁动着,就像是少女打扮所剩的时间不多一般。

最后藏镜人终于停下了手,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镜子良久良久,久到他仿佛就像是一座雕像。

然后他弄花了已经画好的妆容,他不断地搓揉着自己的脸,甚至自己的头,就像发疯一般,直到最后,他终于停止了这疯狂的举动。

他的脸又一次出现在镜子之中,只是此刻,他的脸颊已经布满了泪水。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张开双臂,向着天空呐喊,就像是一种告别。

铜镜缓缓地在他的手中花落,“咔嚓”一声,连同藏镜人的心摔得粉碎。

他缓缓地走向大锅,步履是那样的沉重,可是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坚定。

我的一颗心突然悬了起来,就像是我早已知道他接下来的举动。可是绕是如此,在我的心里依旧存在着某种侥幸。只是我不懂,为何我会生出这种逃避的心里,就因为他是前世我认命的守楼人。如果真是这样我的心绝对不是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美人迟暮地哀怨或者说英雄陌路的悲怆。

直到藏镜人踏进大锅的那一刻,我终于不再逃避,发出了一种类似野兽般的嘶吼。我不知道那一刻的我,脸上的表情到底有多狰狞,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出这种类似于原始野兽般的声音,我只是明白,藏镜人做了一件我永远也不希望看到的事。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翻来覆去地照着镜子来来回回地修饰自己。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停地变妆,对哪一个妆容都不满意。

我终于明白,在他的眼中为什么会生出那种怜惜与不舍。

我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如此挣扎,如此疯狂,如此急躁。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的样子那样的看重,那样的骄傲。

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将自己隐藏在灰色的袍子和黑色的斗笠下。

只因为这是他见自己的最后一面!

对于一个爱美的人来说,失去镜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镜子之中永远也看不到自己。

我想起藏镜人在与我说话时不断撩动自己的头发,他虽然已经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可是在他的潜意识之中仍然在意自己的样子。

他犹豫来这里,只因为他明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知道天枢楼一旦消失,也许他就会重进轮回,这就意味着他将永远地失去自己的样子……

藏镜人终于消失在大锅之中,浓厚的血水与人头已经将他淹没。

大锅内不断沸腾的血水在一瞬间静止,血蒸气也缓缓地消失在天地之间。

然后一声炸响!

大锅四裂,血水如同河流一般不断地冲刷着,似乎将黑暗吞没,在我身体穿过,如果不是虚幻恐怕我早就沉在血河底。

锅内的人头会聚在一起,在如同河流的血水之中形成了一座人头山。

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人头狰狞密布,堆积在一起好似形成了一个魔头。

可是……

可是藏镜人呢?

既然大锅已经炸裂,为何不见藏镜人!

就在我迷茫抓狂的时候,那会聚的如同山一般的所头缓缓地睁开了眼,一双双眼睛明亮无比,就像是一面面小小的镜子所反射的光芒。

只是自始至终都不见藏镜人的影子。

而那闪烁着着明亮的幽光的无数双眼睛竟一点一点地会聚,最后连在一起。

一面巨大的镜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整个镜子被青铜支座吞没。支座好似群魔乱舞一般,无数地小鬼纠缠在一起,纵横交错,每一个都是那样的狰狞,怨气冲天!

支座的顶端刻着一只不知名的异兽,同样地狰狞,一张巨口朝下,不断流淌着血液,将小鬼的身体滋润,恐怖诡异。

那源源不断的血水竟是来自这滚滚不断的血河,再从异兽的口中流到血河之中。

乾坤镜!

原来这就是乾坤镜。

原来,藏镜人就是这样将自己藏在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