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第一次这么大声跟我说话,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专门调查凶杀案的女刑警一样。听她的口气,多半是又喝多了。
我本来睡意正浓,合眼就要睡到第二天天亮,被她这么凶巴巴地一喊,整个人吓得从床上弹起来。安抚一下被吓得的小心脏,我从床上爬下来走去开门。
“凡姐,你又喝多了?”我不耐烦问了一句。睁眼看着林凡,林凡还是乱七八糟的样子,喝得脸色通红,头发乱成坟头草,站着个外八字,人就要跨了一样。林凡伸手把我的耳朵扯住,拉着我走出房门。
我弄开她的手说:“凡姐,能不闹?”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在查什么案子吗?今晚跟我走一遭,你便会知道我调查的是什么案子?”林凡咬着嘴唇跟我说。
“我看你不在状态哪!要不先睡一觉,睡一觉咱们再去查案。”我觉得林凡喝多了发酒疯,查案查到日日以酒精安慰自己,把自己弄疯了,估计也只有她了。
林凡冷笑一声,她从口袋里边掏出一枚带血的钉子说:“傻瓜,我没有喝多,咱们走吧!凶手很狡猾,今晚肯定又会让他跑了,凶手跑了,我们只能去捡凶手留下来的尸体。每次面对那些被凶手折磨得异常恐怖的尸体,我都会想到自己的家人,亲人,我爸妈。你说,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怎么会变得那么狠心,那么残忍,那么歹毒?人,杀掉就好,为何还要折磨他们的遗体?”
林凡说到这儿,眼眶内泪珠滚滚,她的内心想必是极为痛苦的。
“凡姐,我陪你去就是了。”我有点儿心疼林凡,听到她提起她的家人,在云甸镇陈家大院,她的家人所遭受的折磨和死亡,只怕她是一辈子都没法忘怀。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在那一场屠杀之中活了下来,劫后余生的她,之后的日子,想必是不好过的。
林凡点点头。我回到屋内换了一件衣服和裤子,锁好门之后才跟林凡离开胜利招待所。林凡带着我出来之后先是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把我们载到一个村子口。
下车之后,林凡付了车费,等司机开车走了。林凡指着前面的村子说:“人可能已经死了,咱们得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凶手,我追了他好几天了。他用钉子杀死何满之后,两天前的晚上,我追踪他的时候,他给我留下一条线索说今晚他要在这个村子内杀死一个人。”
“杀死何满的凶手?杀死何满的不是疯子陈坚?”我诧异地叫道。
“嘘,小声点,谁跟你杀死何满,把何满脑袋全部钉上铁钉子的凶手是陈坚?我知道你们公安局的人都认为是陈坚干的。你们错了,陈坚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杀人者,我还没见过他呢!我敢说,今晚陈坚他有危险了。”林凡的话使得我内心涌出一丝不安。她把话说得那么肯定,也就是说明,陈坚和凶杀案毫无关系。
我没有猜错,林凡她在调查何满的案子,凶手怎么会是其他人呢?很多证据都指向陈坚。
我看了一眼前边的村子,村子这个时候异常安静,只有三盏灯火还亮着,其他的一片漆黑。陈坚已经从下水道那儿逃生了,他今晚会有怎样的危险?我忐忑地跟林凡说:“按照你的意思,杀死女大学生施奈莉的人和陈坚也没有关系?”
“有,凶手想嫁祸陈坚,被我识穿了。陈坚被凶手利用的时候,好像拿到了凶手的把柄,所以凶手得马上杀死陈坚。陈坚有凶手的杀人证据,只要我们找到陈坚,凶手的身份就会暴露。以我的推测,这人今晚会除掉陈坚,而陈坚的老家就在这儿。”林凡指着前方的村子说,“施奈莉被杀现场,我昨晚也去过了,所以很了解凶手的状况。”
“他为什么这么做?”我问道,凶手的杀人手法很诡异,他为何要折腾已经死亡的尸体呢?想到施奈莉死亡时候的样子,蛇绑手脚蟾堵嘴巴,意义何在?林凡吐出一口酒气,打了一个饱嗝说:“因为仇恨,他做了这么多,是因为那些被他杀死的人亏欠了他。”
“噢,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进村去找陈坚。”我不想再聊下去,真凶要是进入村子,陈坚真要是讨回了自己的老家。以陈坚疯疯癫癫的样子,他哪是真凶的对手。陈坚对付一个老婆婆一个小孩子没啥问题,真凶可是一位心狠手辣的连环杀手。
我和林凡顺着进村的路往山村中心走去,林凡在路上告诉我说,她来到庆州市第一天,本来是想参与脸皮案,秘密调查脸皮案的幕后凶手。可是她刚刚到达庆州市,何满的尸体被发现了。
她对何满的案子很感兴趣,因此没有去寻找脸皮案的凶手而是调查何满被杀一案。她通过何满脑袋上的铁钉找到了一家买卖铁钉的店铺,再通过这个店铺找到了买走铁钉的人。买走铁钉的人并非凶手,他是拿了钱,帮人买的铁钉。
林凡调查到这位买走铁钉的人,凶手发现了她。凶手后面给她设下一个局,她大意了,误入凶手布置的陷阱,险些被凶手偷袭杀死。经过这一个局,凶手没能杀掉林凡,林凡也获得不少关于凶手的线索。
她发现凶手年纪有点大,四十三岁到五十六自岁之间,左撇子,右腿有老寒腿的特征,行动起来并不是特别方便。凶手喜欢穿一双解放鞋,解放鞋上面打满补丁,穿有好几年的时间了。还有,凶手的右手腕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她怀疑凶手曾经有过割腕自杀的情况,割腕之后,他应该是被救治过来了。
林凡曾经去过医院调查这么一个特征的人,有过割腕自杀被救活的病人,但她跑了十几个医院诊所,均没有这么一个病人。因此,她怀疑是凶手是被人用中医草药这类的救活了。这么一来,调查起凶手的身份,相对比较困难一些。
凶手在那次没能杀死林凡之后,他特别愤怒,在行凶之前,他都会给林凡提供一份模糊的线索。他自己在愤怒的同时,他也想把林凡给激怒。
人一旦怒了,破绽百出,很容易会被对手来个致命一击。
林凡这次深知凶手的恐怖,凶手一直盯着她,潜藏在她身边。她对凶手死咬不放,她明白凶手想处理她,凶手也知道她住在胜利招待所。
为了引蛇出洞,林凡她才每日都会把自己喝糊涂,她就是想让凶手看到自己喝醉,好让凶手出手杀她。我告诉林凡,日后不能这样子把自己灌醉,凶手随时都会杀死她。
她却笑着说,她之所以敢喝醉,等着凶手送上门,无非是因为我住在隔壁。正因为我的出现,她才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因为她知道,我住在隔壁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不说出来还好,说出来之后,我压力山大,心中充满了担忧。我是关心和注意着她,可我被她折腾几次之后,对她已经有些心灰意冷。幸好这两天凶手没有出现,不然,我真的看不住她。她现在说来,我日后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看到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她笑道,放心吧!今晚是她最后一天喝醉。凶手迟迟没有上门杀她,说明凶手已经发现住在隔壁的我的身份。知道我之后,凶手投鼠忌器,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没有我在的话,凶手肯定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林凡说,凶手是一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凡妨碍到他杀人的人,他都会事先清理掉。
看来凶手是有目的性地复仇,他杀死何满、施奈莉,今晚又要除掉陈坚,这三个人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我想到凤月蓉的话,所谓的献祭者,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们聊着的时候,人已经来到村子中间,两个陌生人来到村子,村子里边的狗吠叫不停。狗吠得很厉害,有个大汉操着一把菜刀跑出来叫骂道:“刚把你赶走,怎么又回来了?嫌命长是不是?老子今晚非得剁了你不可。”
“你说什么?”林凡朝大汉问道。
“咦,你们是谁?我还以为是刚刚的偷狗贼。”大汉惊讶地看着我和林凡。
“偷狗贼?什么偷狗贼?”林凡慌张地问道。
我急忙给大汉显示自己的身份。知道我和林凡有公安局的背景,大汉立马给我们俩诉苦,说村子里最近来了一个偷狗贼,村子中不少人家的狗都被偷了,让我和林凡赶紧找人查一查,把偷狗贼给抓起来,别再让偷狗贼祸害村子。
后面,他告诉我们,刚刚他本来可以抓住那位偷狗贼,还跟偷狗贼打了一架,对方有刀子,他胸口还被划了一刀。对方本来要杀死他了,幸好发现动静的村民赶来,偷狗贼慌慌张张地逃了。
他听到狗吠,以为偷狗贼回来了,拿着菜刀便冲出来,想要跟偷狗贼一决生死。
林凡听完对我说:“不好,那人可能是真凶。”
“真凶扮演偷狗贼?”我说。
“不,偷狗贼是陈坚,真凶是来杀陈坚的。”原来林凡也知道陈坚的怪癖,喜欢杀死和折磨鸡鸭猫狗这些家禽家畜。我赶紧问那个大汉,村里有没有陈坚这个人,陈坚他家住在哪儿?大汉想了一会儿,才把我们带到陈坚的老家,他说他就是在这陈坚家前面的番薯地遇到了偷狗贼。
陈坚的老家是一栋老房子,松松垮垮看着都要倒塌了。老屋是用黄泥砖头垒起来的,上面盖着瓦片,屋顶有些地方的瓦片已经崩塌了,有些地方长满了荒草。大汉告诉我们说,陈坚一家在城区有房子,早就不在这儿居住了。
我和林凡没有管大汉而是冲进了就要崩塌的黄土砖老屋,进门去,里边全是荒草。从老屋的大厅走向内侧的卧室,我嗅到一股血腥味。
“不好。”我叫了一声,钻进卧室,林凡也跟进来。
卧室内摆着一张烂木床,床上的木板都腐烂了。腐朽的床架上拉着一根绳子,绳子上面挂着五条被剥皮的死狗。
死狗张着嘴巴吐着舌头,肚子被割开,一条一条地悬在绳子上,地面一片血迹。血迹已经凝住,狗尸有的已经被风干。
看到这些狗尸,跟进来的大汉骂了一句:“这****的,在村里偷狗,还敢在村子杀狗。”
我和林凡绕出卧室,想着回大门这边,林凡在地上捡到了一根水泥钉,“不好,他来过了。”
卧室内的大汉这时候喊了一声,“有人死了,被人给钉死了。”
我和林凡重新回到卧室,大汉已经不在卧室内,他从卧室的烂窗口爬到外边去了。他站在一块黄土上,指着窗口下面叫着。我和林凡移身来到窗口这儿,探出脑袋一看。窗口左侧有一间小柴房,柴房内流淌着一大滩的血水。
陈坚的尸体就躺在血水之中,他没有穿任何衣物,浑身都是铁钉、钢钉。铁钉从他的头部、脸部一直到脚底板,密密麻麻全是铁钉。铁钉一根一根地钉在死者的身上,每一根都深深地钉入。钉子钉入尸体,血肉被挤压出来,看着特别的恶心、吓人。
遥遥看去,死者好像穿着一件古代士兵所穿的铁甲衣,铁甲衣渗着鲜血,染红了“盔甲”,分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