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里,有时我不找书了,而是幸会它、碰到它出现了。书仿佛主动冒出来。风吹草低“现”牛羊也、图穷匕首“现”也,主动在彼、不在此。让我的眼睛被动吧,被动的快乐像被按摩。“被”字被这样诠释,多好!(虽然这些,都是十年前的风流了。 )我迷恋过那十七岁。十七不是一个静止的数字,十七是三百六十五个日夜滑走的数字。当最后一个滑走,十七岁即将不再。不再,不是时间的不再,不是这一年青春的不再,而是十七岁的风华不再、欢乐不再、声容笑貌不再。留给你的,是完整的回忆格子,等你细补、等你描红。回忆是实况的延伸,它比实况还细腻、还完整逼真;如果你会回忆、而非伤逝。伤逝不是回忆,伤逝是一种错误的人生态度,它使快乐的回忆蒙上尘土。
从十七岁身上,我有结论在我心上。我用一句洋泾浜英文来写我自己:I have taken more out of seventeen than seventeen has taken out of me.这就是我的结论了。文学作品《虚拟的十七岁》是我out of seventeen的另一范畴的所得。没有seventeen的真身,我很难写出那么瑰丽的画面。写作和绘画一样,要有model。那一真身,就是我的模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