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起鱼肚白。
嘭嘭嘭!
一阵敲门声就将睡梦中的冷若寒吵醒了,正想起床,忽觉胸口一痛,坐起动作一顿,又重重的倒了回去。
该死。
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
冷若寒脸色一瞬间难看到极点,紧拧着眉,手揪着胸口的衣衫,咬着嘴唇,将到嘴的痛呼吞咽回去。
嘭嘭嘭——
屋外的人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等了一阵,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又开始敲门,试图将里面的人唤醒。
“谁?”
强忍着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冷若寒尽可能的保持着平常的声音,可体内的伤势太过严重,以至于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根本控制不住。
“冷若寒?”
听到声音,门外的人吓了一跳,也顾不上礼数,飞快的撞开门,直奔营帐中的大床。
“咦?”
没想到门外的人会这么突然的闯进来,冷若寒愣了一愣,抬眼看清眼前的人,又懵了。
苏木青?
他怎么在这里?
掐算着时间,至少还要几天时间,怎么一睁开眼睛,这个男人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冷若寒有些想不明白。
“你怎么在这?”
整个人好似被水洗过一般,冷若寒一手揪着胸口,重重的呼吸了几口气,强压下那股痛感,这才缓缓的坐起身,靠在床框上,挑眉看向他,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一把抓住冷若寒的手腕,细心的为她诊脉,一边紧皱着眉头,满是指责的瞪着冷若寒。
怎么说这个女人也是一个医术卓越的大夫,这才多久没有看到,就把她的身体糟蹋成这副模样,比他还惨。
本还指望着这个女人来撑起这片天,现在好了,除非想她死,否则,谁还敢累着这个女人啊?
“你呢?”
光会说她,也不看看自己?
这整个人比上一次看到时都瘦了整整两圈,还有这脸色,比她还白上几分,冷若寒可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在他为她诊脉的同时,冷若寒也没闲着,随手也为他把了一回脉。
心下一惊,脸上却不露丝毫,挑了挑眉,淡淡然的看着苏木青,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你打算这么一直下去?”
没有回答冷若寒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来眼前这个人必然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二来过去的事情太刻苦铭心,他不想再去回忆一次。
眼前这个女人,身体状况比他好不了多少,可从他到舒城开始,就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于她的情况,可见她隐瞒的多好。
“你我不差不多?”
怎么可能一直下去?
纵然她心里想,可这身体情况这么糟糕,冷若寒自认撑到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
原本还指望着苏木青来给她分忧解难,可看他这个状况,只怕她还得自己再撑上一段时间。
真不知道他们这日子怎么过的。
冷若寒忍不住感叹,在这个世上,她跟苏木青两个人的医术也算顶尖了,原本应该活得比谁都惬意,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两个人,现在硬是把自己整的就剩一口气吊着命了。
“不谈这个了。”
他们现在可都不想谈论以后,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以后?
就他们这状况,能撑过化解瘟疫就不错了,他们还敢奢望什么?
“这瘟疫怎么回事?”
他去看过那些接受过冷若寒一段时间治疗的将士,他们的情况很微妙,介于好与不好之间,好像就差一层隔膜阻挡着他们痊愈。
事实上,冷若寒的医术,苏木青从未怀疑过,若是她都没办法治疗,那他来了,又有什么用?
可现在这么一种情况,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冷若寒做了手脚,经历过那一段时期,苏木青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大夫,很快就品味过来,淡淡然的看着冷若寒,等着她的回答。
“这不是为了你吗?”
也没否认,冷若寒淡淡然的开口,静静的看着苏木青,轻笑出声:“我害你至此,不将你救出来,我内心的负疚感一直存在,这压力太沉重,快压得我喘不过气了,你总得允许我缓口气吧?”
从苏木青下落不明开始,她就一直有这个心理负担在,加之她对墨离殇的感情摆在这里,为此,她给自己的压力早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这一次原本她可以完全不过问这件事,或者直接出手将它化解,结果会不同,可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不出手,不是她的行事作风,更何况,她也不忍心看着墨离殇为这事愁白了头,可真要治好了,她又对不起苏木青,折中的办法,可不就是将人弄得半死不活的样子,等苏木青来收拾残局吗?
好吧,她果然不是一个好人,但也算不上一个坏人。
“真谢谢你这么想着我。”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要。
上一次想着他,就把他整成现在这个样子,再来一次,苏木青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在。
可饶是如此,苏木青也恨不起冷若寒,尤其是她处在现在这个状况下。
“还有救,别这么绝望嘛。”
她这么严重的情况下,也没有放弃生的希望,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身上总是带着一丝灰败的死亡气息?
这也太悲观了吧?
不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冷若寒才越发的好奇,苏木青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个敌国质子,还是一个企图叛逃的敌国质子,他的价值在冷若寒看来,已经很少很少了,可为什么墨玉麒会这么在意?
他身上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还是说……
冷若寒不敢想下去,也不愿想下去。
“等这事了结,你我就集体去调养一段时间,肯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
这是她欠他的,只要苏木青没有彻底从那件事中走出来,冷若寒就对他有一种愧疚。
“这么有把握?”
讶异的挑了挑眉,苏木青淡淡然的笑道。
“你还不信我?”
熬过了那个时刻,冷若寒那惨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颜色,难得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静静的看着苏木青,浅笑道:“放心吧,我一定治好你,但你也不能闲着,这前线的事可还要仰仗你哦。”
她还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医术,尽管她从未刻意收敛过,但所幸这个地方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而在这里的将士,不得令是不能回朝的。
可饶是如此,她也不能放开手脚,很多时候,她都隐藏在背后,将很多事情都安排给那两位军医,除非是那种实在没办法的事情,她才不得不出面坐镇,亲自出手。
“我什么时候才能不被你当枪使?”
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苏木青嘴里控诉着,心里却在暗想:就不能让他轻松一点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