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会被放回去,武威很诧异。但他马上就明白,啸夜会有条件。
“为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他问道。
啸夜背着手踱了几步,道:“不错,你是要做一件事。不过不只是为了我。也为了你,还有青影。”
“什么意思?”
看着武威迷惑不解的样子,啸夜的心反而沉静下来。他缓缓说道:“你觉得青影还能回天界吗?”
武威想了想:“她真的还活着?”
“当然。回答我的问题。”
“她若还活着,恐怕是回不去了。”武威想也没想便答道。
啸夜点点头。“那我若把她带到你面前,你会像刚才一样杀了她,手都不抖一下吗?”
“这……”武威摇摇头,“怎么……可能?”
“你刚才手不是挺狠的吗?”啸夜目光霍地一跳,眼中的光芒直刺向武威的双眼。
武威不敢去看。
“刚才……我是太激动了。”他低声说,避开啸夜的逼视。
啸夜冷笑一声:“哈,激动?她在我手里,就算屡次要杀我,我都没有想过要取她的性命。而你……说了半天不过是这个道理:她的命没有你的尊严重要!”
啸夜的话像巨锤一样重击在武威的心上。这话是他评论万羽灵君时想的,没想到竟也用在自己身上了!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是你的未婚妻,你都可以对她痛下杀手。你还敢称自己爱她吗?你爱的,是你自己吧!若娶一个像她一样美貌能干的妻子回去,恐怕在翼族,在整个天界,你武威都是极有面子的吧!哈,你有资格和我争夺她吗?”
武威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惨。如果单是武力上的失败,他或许还没有这么严重的挫败感。但是啸夜的话,句句击在他心底的阴暗之处,让他连正视自己的勇气都失去了。
只听啸夜继续说下去:“所以你必须和我达成这项协议,不光是为了青影,也是为了你自己。”
“你说吧。”武威道。现在,不管什么样的条件,他都必须听一听,若是可以,他甚至还会无条件地接受。
啸夜想了想,简断地说道:“你回去告诉他们,青影已经死了。”
武威倒吸一口凉气:“我告诉他们凤王死了?”
“对,这不难。我会把她洗清,就像……她真的死了一样。”啸夜抬头望望天,静静地说,没有一点情绪的流露。
武威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他觉得,啸夜的提议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于是点点头说:“好,我答应。只是……”
“你要一些物证,对吗?”啸夜回过头,缓缓地说。
这一刻,武威真的佩服起啸夜的心机来了,他竟然一下子就说中了他心里想的事情!
“没错,我要些物证。你有吗?”
“有。”啸夜说着,拍了三声掌。苍虓应声而来。
“王,您有什么吩咐?”他问道。
啸夜打量他两眼,道:“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穿一下。”
“这……”苍虓迷惑不解地望着啸夜,仿佛没有听懂他的命令。
啸夜一笑:“有用。一会儿还给你。”
苍虓没有问为什么,把衣服脱了下来。
啸夜把它递给武威,道:“你穿上,和我去一个地方。”
武威犹豫了一下,穿上了苍虓的衣服。啸夜在前面领路,武威在后面跟着,就像苍虓平时做的一样,两个人谁也不声不响。
啸夜领着他到了落宸阁。这里,放着凤王的铠甲和面具。
武威瞳孔陡然收紧:“这……都是她的!”他目光陡然从那堆东西上跳回啸夜脸上:“你真没伤害她?”
啸夜一笑:“怎么可能没有伤害?她的脾气你该比我清楚。只是她受的伤不重,而且我已经把她调养好了。”
“你不能让我看看她?”武威声音微颤。
啸夜打量他两眼,道:“你这话无异与虎谋皮。……你选吧,任何东西都可以。不过我建议,你拿那面具最好。”
武威想了想,拿起那闪着白光的冰冷狰狞的面具。“这是她的代表物……”他低低地说,将它放入自己怀中。
“我可以走了吗?”武威问。
“可以。不过,我得让你装装样子。”啸夜说着,抬手向他背上拍了一掌。这一掌看似没有用力,但武威却向前一个踉跄,倒在那堆凌乱的铠甲上,“当”的一声,面具与铠甲重重撞在一起。
武威慢慢站起来,抹了抹嘴角。一道血红印在手背上。他又拿出面具,上面震裂了一道细细的裂缝。
“你……”他看看面具,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受伤而逃,抢回一件遗物。这你也说得过去了。”啸夜说。
武威果真就这么狼狈地回到天界。
他到达时,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些,但看见他的样子,还有那张面具,万羽灵君的怒气消了。
他拿起送到面前的面具道:“这真是凤王的面具?”
武威抗声答道:“这就是她的东西。她一直戴着这面具,难道您不认识了?”
万羽灵君点点头,道:“嗯!我认得。看来她真的殒命了。……也罢,这样的王,该给嘉奖才是……”他话未说完,鸦王暮青走了进来。
“灵君,听说战神殿下回来了?”他一进门,一施完礼就急匆匆问道。
万羽灵君看看他的样子,皱皱眉道:“是啊。这又怎么样?”
暮青前走两步,一躬身道:“臣王也是关心他带回的消息嘛!”
“唉!”万羽灵君叹了口气,拿起一方天玺石镇纸,在手中把玩着,悠悠叹道:“她已经为翼族殒命了!喏,这是她的遗物!”
暮青拿起面具看了看,一笑便又放下,道:“东西是她的不错,但是不是遗物就不一定了。”
万羽灵君皱起眉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暮青道:“因为据我的眼线禀报,她没死,而是囚禁在一处叫风梨院的地方。”
战神一听便急了,嚷道:“我辛辛苦苦打探的消息难道是假的?鸦王,你是不是故意要和我过不去,和凤族过不去!她已经为翼族献身,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要往她身上泼污水!”
暮青冷笑一声:“你这反应,可真像是此地无银呢!战神殿下,你可敢与暮青对质?”
“为什么不敢!”战神想到啸夜说的话,心一横,应声说道。
暮青不再理睬战神,转而对万羽灵君道:“灵君,灵君,我带来的线人,就在外面。未奉君召,他不敢进来。可否现在让他进见灵君?”
万羽灵君被他俩弄得疑惑不解,听到暮青带来证人,便点头道:”好,让他进来。”
人进来了。万羽灵君开口问道:”你叫什么,是哪族的?你怎么会打听到凤王的消息?”
那人重重向上施了礼,道:“臣子暮云,乃鸦王暮青之弟。在战前,臣子为了配合我王兄的任务,派了一只神鸦前去夜摩国打探消息。后来战争停了,那只神鸦却没回来,臣子想大约是神鸦被发现,已经死于敌手,却没想到前十几日前它又回来了,并带来消息说凤王被囚禁在枭王宫内。臣子心里惊慌,又派它继续探听消息,于数日前,它回来报告说凤王虽被囚禁于风梨院中,但却没有受到任何刑讯,似乎只是不能随便活动而已。这便是臣子所知之事。若说为何之前没有禀报灵君知晓,那是臣子与家兄商议好的,一定要报告您最确切的消息。”
万羽灵君疑惑地看看暮云,见他一张有如冠玉的脸上,神情平静,没有丝毫慌乱紧张;一双清潭般眼中,目光澄澈,亦无半分闪烁逃避。灵君想了想,知道这话总有八分是准确的。他于是转脸对战神道:“如果暮云说的是对的,那你又该如何解释?”
战神听了暮云的话,心中一直怦怦不定,心知他说的都是真话,但自己却必须要坚持自己的说法。现在见万羽灵君问到自己,于是朗声答道:“灵君他说他是真的,但我说的话也不假。他得到的消息,是数日之前;我得到消息,是昨天!他没有亲自去看过,只听神鸦报告,谁能保证神鸦看的就是真的?何况,即使那时候是真的,过了这几日,难道就不能出现别的变化?灵君,俗话说两人不对质,就是这个原因。属下想,若要知道事件的真像,不如再派别人去探查一次,岂不更好?”
灵君此时没了主意。暮云说的话似乎句句是真,可战神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他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回到手中拿着的面具上,沉吟着说道:“也好,现在两人对质,分不出真假。必须要有第三人再去查看。时间嘛……可以略长一些,查不清楚不行!”
战神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现在只能等啸夜那边再做安排了。但是至少现在,凤族是没有危险的。他偷眼悄悄暮青和暮云,只见两兄弟脸色凝重,似乎毫不动容。
但灵君的决定的确出乎暮青暮云的意料。他们本来商量好等战神回来,见机行事,若他说凤王已死,他们就拿出证据证明他说假话,让他在灵君面前无言以辩;若他说凤王尚且在生,他们就添油加醋,让战神和凤族都不得善果。但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两个人悄悄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微微露出失望的神情。
只听万羽灵君用坚定的声音又说了一遍:“那就即刻传旨,让鹰王扬羽调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