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枭王冷笑起来,笑声阴森,令离他最近的几对战得正酣的人马,不由吃惊地停了下来,向他望去。枭王伸臂一招,他身后的军营里,密密麻麻涌出了不知多少魔兵魔将,全都排列好阵势,随时准备听从号令,歼灭敌人。而枭王自己也变得和刚才大不相同,一副狰狞的样子,血红了双眼,好像要吞掉眼前这些天军一样。
见这阵势,凤王等人不敢恋战,纷纷退出场外,最大限度地做好严密的防备。双方剑拔弩张,只等待主帅一声号令,就开始一场血战。
此刻心里最不是滋味的,还要数凤王青影了。她从一来到这里,就认出了啸夜。心里的猜想得到了证实,这不仅没让她高兴,反而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见到他的双眸,回忆起他手上的温度,他突如其来的吻,她觉得甜蜜;可他真的是魔枭,是她不得不交手的敌人,她觉得酸楚;她想到自己所戴的面具,自己的身份,旁边的众目睽暌,她不能叫出他的名字,甚至必须与他决战,她感到痛苦;而战神的被困和枭军气焰的嚣张,又让她心里怒火腾腾,恨不得痛快地来场大厮杀。
可她这在心中翻腾杂糅的情感,即使快把她的心烧痛了,她也无法让人了解到,也不能让人了解到……所有的情感,都必须被掩藏在那副狰狞的面具之后,成为战场上最深藏不露的秘密。
凤王深吸一口气,驱散那些活生生的感情,将烛天剑在手中一个横扫,压低嗓音沉声下令道:“我们是来救回战神的,敌众我寡,不可恋战!战神先撤回,我和翔天领士兵断后!”
这个命令真让战神面子丢尽。他不由恼火起来,想也没想,吼道:“你看不起我吗?”凤王却不动声色,只反问道:“你还想抗命?”
一阵难堪的寂静笼罩在这一队天军的周围。没有人说话,因为没有人知道应该顺着谁说,又应该说些什么。凤王就那样横剑立马,面朝枭王,战神则对凤王怒目而视。剩下的,没有人敢看他们两个的情形,只把脸朝向枭军,一个个噤声不语。对面的枭王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笑容,冷眼旁观着对手所做的一切,然后毫不留情地将手一挥。
“喝啊……”
“冲啊……”
“呜噢……”
……
枭军从军营里排山倒海般压向凤王带的一千余人,个个脸上都带着疯狂和激动。恐怕在他们心里,面前的不是对手,而是战利品,是食物。果然,只听枭王大声说道:“你们听着:除了带面具的那个,剩下的不管抓多少,都归你们所有,你们可以任意处置!”
“噢噢……”
众魔兴奋地大嚷,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想包围住他们,却被翔天和他精选出来的勇士们杀得七零八落。而那些魔兵仗着人多,一次围攻不成,再一次一拥而上,就像潮水般一层层一片片聚拢上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凤王斜一眼浴血奋战的翔天,焦急地想。她又一眼看见被十二魔将护卫的枭王,他正带着一抹残忍的微笑看着这场以强凌弱的战斗,欣赏着飞溅的血花。
“这男人真是……冷血!”凤王心里暗自惊讶,同时也升起一股类似于厌恶的情感。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战神,正看见那个身材魁伟的男子替一个士兵挡了一箭,挥手向那个放冷箭的魔兵劈刺下去。凤王没再想下去,当即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向枭王。
枭王的十二护卫看见突然袭来的凤王,纷纷抽出兵刃,准备和她战斗。没想枭王却一摆手,打马迎上前来。只见他手一晃,一支通体乌黑,闪着星光的大槊便握在手中。这就是他的兵刃……凝夜槊。
两人面对面对峙着,谁也没有开口,但都凝视着对方。枭王的目光像千年的深潭一样冰冷深沉,而凤王面具后的目光则像刀锋一样凛冽,即使不被看到,也能让对手感到那其中强烈的愤怒与杀意。
时间似乎很久了,但两人却谁也没有动手,甚至浑身连一个动作都没有。他们好像遗忘了自己的处境,对沸涌的厮杀声、低号的风声和时时而起的马鸣声充耳不闻。但在他们周围,两个强大的气场却形成了:一个,是火焰般的赤红;一个,是夜空一样的深蓝。这两个气场逐渐扩散,终于接触在一起,激发出紊乱的气流,掀起强烈的暴风,产生震耳的雷鸣。两军战士受到这两个主帅的气场的压抑,纷纷停止了战斗。天军中那些勇力过于神功的,已经不堪重负瘫倒在地上抽搐成一团;魔军中一些功力较浅的士兵,甚至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登时倒地身亡。
战神神色紧张地望着凤王,对这个和他从小玩到大的伴侣心生惊叹。凤王屠龙,已经让他惊讶于她本领的高强,而现在与枭王的对峙,更让他感到这个女子柔弱外表下的强悍,甚至远超自己。
“这难道就是凤族的神力……”他低声喃喃自语。除了这个解释,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明这如蒲柳般弱质的女孩,如何拥有这么强大的气场的。
而紧随枭王的苍虓,此时看起来却很是平静。枭王现在的状态,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深知这不过是这个男子在战斗中最平常的状态。关于枭王叛离翼族的事情,在别人来说,大概是个传说,但对于苍虓而言却是真切地体会。那时的枭王,其勇猛和凶悍,远在现在之上,否则又怎能让翼族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来平叛,又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来重新安定秩序?
然而战场上对峙的两人却丝毫没有注意旁观者的目光,他们只是在进行着无声的较量。两人的身后的气团逐渐变了形状,一只火红的凤凰和一只黑蓝的巨枭在虚空中展翅伸爪,缠斗在一起,发出穿越九霄的鸣叫。忽然,几乎是同时,这对峙的两人将手中的兵器一挥,一阵刺耳的空气啸鸣声穿破天宇。随即,一匹黝黑的马和一匹赤红的马奔到了一处,马儿嘶鸣的时候,兵器相撞的铿锵声也鸣响起来,眨眼功夫,两人已交手数十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