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出蜥目的死尸，凤王重又坐回到帅位上，道：“虽说战神是因事误了会议，但这件事其实可以用别的方式处理，完全可以不用耽搁他宝贵的时间。因此，罚还是要罚的，将元亨推出去打五十军棍！”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再说话了，因为情已经求过一次，既然求不下来，那么再多说几次，也都是毫无用处的了。
大棍打在皮肉上的啪啪声和元亨的喊叫声传进帐里，凤王却似充耳不闻，和大家商议进军事宜。甚至连战神怒气满满的眼神也似乎全然没有注意。
元亨被重新带进来。他狠狠地瞪着凤王，一句话也没说。凤王道：“将军受苦了！扶将军去休息养伤！”
会议又开了一会才散去。等大家都纷纷离去后，凤王叫住了走在最后的战神。
“等等！”
如果你是想和我说刚才的事，就没有必要再提了！”
“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出征前你是怎么说的？今天你又是怎么做的？我如果不处理你的话，你觉得别人会服从我的命令吗？”
“杀鸡儆猴……可我不是猴子！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战神说完就一甩门帘，大踏步出去了。
凤王紧握双拳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地方。直到传来打更的声音，她才慢慢走出帐门。
此刻军营里一片静寂了。除了打更的刁斗声和巡逻士兵铠甲相撞发出的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凤王抬头望向夜空。半弯斜月挂在深邃的夜空里，在一片繁星下被衬得有些凄怆寒酸。凤王忽然想起那天她和啸夜一起在这里过夜时，月亮也是像这样的不明显，甚至有没有她都想不起来了。她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实在不是。
“元帅！修武先生的头已经清洁修整完毕，请您检视！”
一个士兵的回话让凤王从遥思中猛醒过来。她轻嗽一声，命令道：“好，带路！”
走进放着修武头颅的帐内，冷泉和停云正在等候凤王。凤王和他俩打过招呼，问：“修武先生的遗首已经洁净了？在哪里放着？”
停云向前面桌案上的一只黄色木匣一指，道：“就在那里。我们把它盛放在黄馨木匣里，以代棺椁。”
凤王点头叹道：“黄馨木芳香坚实，年久不腐，用作这个用途确实很合适。况且修武先生品德也与之很相似啊！说起来，若不是我非要请他下山，他也不会死于非命。当时他说他已做好牺牲的准备，我还半信半疑，现在想来，却很是悔恨自责！”
停云道：“王也不必自责。既然修武先生最后答应了您，又有了献身的觉悟，那就是他自愿的事，并非迫于您的压力才这样做。再说，人固有一死，像他这样为众生献身，不也是种荣耀吗？”
凤王微微点头，面具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却意味深长的笑，没再说什么。她走到桌前，恭恭敬敬打开木匣，凝视着修武的头颅。那人头双眼微闭，面容恬淡，似乎死前并没有挣扎，更没有受苦，甚至还有种欣然接受之意。凤王不禁想，他在死前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又是种什么样的状态？
停云仿佛看出了凤王的想法，走到她面前道：“王，您是不是该了解一下修武先生出使的来龙去脉？”
凤王道：“用‘镜读术’？”
停云点点头：“是的，用‘镜读术’。也只有这样，才能知道这件事的全貌吧。凤王沉吟了一阵，道：“我也想用。可是族内有规定，这种法术，不得到四位长老许可，是不能轻易使用的。这毕竟是对死者的不敬，而且对施法者也有一定的伤害。”
停云道：“可现在是非常之事啊！您让修武先生出使，并没存心让他丧命啊！无论如何，也该知道先生殒命的始末，这才是对他的尊重。若是有人和他一同出使，回来报信，倒也罢了；现在却是没有。如果不用‘镜读术’读解他的记忆，还有什么办法？难道要等魔枭告诉您不成？”
凤王转身面对停云，一时没有说话。停云道：“若是您担心四位长老不同意，那么这里不是有冷泉长老吗，何不问问他的意见？若冷泉长老同意，那在此时，也可以代表他们全部的意见了！”
凤王稍一迟疑，走至冷泉面前问道：“冷泉长老，我现在可以用‘镜读术’吗？我希望能知晓修武先生出使的经过。”
冷泉道：“方才您和左桐君的话，老朽都听到了。我个人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那个法术对施术者的消耗很大，这点希望王能注意！”
凤王点点头：“好，我会注意！”
她双手捧起修武的人头，将它拿到自己眼前，让他的眉心正对着自己的双眼间的位置，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不久，在她双眼和人头眉心之间就出现了一个黑灰色的小小漩涡，那漩涡渐渐变大变浓，最后如墨水一样浓黑发亮。就在这虚空的墨水上，慢慢浮现出一些形象。这些形象开始模糊，仅能判断出那是一个人在赶路的样子，随后逐渐清晰起来，人像也由一个变成了两个，一个站着，一个坐在一把精致的椅子上。不仅如此，而且还能听见微弱的声音，似乎是两个人在辩论什么。最后，那些影像已经很清楚了，声音也很清晰了，凤王终于知道她在“读”的，是修武在沧浪国的经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虎面人，就是沧浪国的国王白虎王青珥。
青珥把身子往后一仰，显出毫无耐心的神色道：“你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你这目的也未免太露骨了！”
修武面沉如水，道：“正因为白虎王看不清，所以我才这么明白地说明我的目的。我再一次提议：不要再和夜摩国继续合作了，这是为了沧浪国好。”
青珥猛地探身向前，盯着他的眼睛道：“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把你赶出去或者杀掉？”
“但您没有。”
“你的意思是我不敢？”
“不，我的意思是您不会。因为您已经对夜摩国不满意，对我的提议已经产生兴趣了！”修武说的很快也很有力，他似乎成竹在胸。
青珥闭起眼睛。
“让我听听你的理由！说不好，就让你连一点骨渣都剩不下！”青珥指指旁边的一只笼子，里面似乎装了个什么怪兽，但凤王却看不清。
修武道：“如今的情形，表面上看，是夜摩国、沧浪国和丹炎国三足鼎立，但在三国之中，夜摩国实力最强，你们两国较弱。正因如此，夜摩国是天界的眼中钉，受天界的打击最多也最大。但也正因如此，你们就会相对安全些，可以保全自己的实力。我说的是这样吗？”
“不错！也正因如此，我们才定协议，互帮互助。”
“大错特错！”修武斩钉截铁地说，“表面上看是这样，其实仔细想想，在夜摩国打的仗，为什么要你们来出战士？这不是变相地削弱你们的力量，保持他夜摩的最强实力吗？”
“这……”青珥手指捏住下巴，不断摩擦着。
“再想想战利品的分配。不说别次，就说上次和一翬军作战，夜摩缴获了不少辎重，俘虏了很多奴隶。但枭王分给你白虎王多少？三分之一都不到吧？你们的军力在他的战场上损失，但在战利品上却收不回相应的补偿，这难道不是慢性损耗吗？白虎王一向明察决断，怎么会连这个账都算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