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王此时已被他完全搞糊涂了。她任凭火麟凤追随飞马而行,在呼啸而过的天风中大声问啸夜:“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在出乎意料的时候出现?”
啸夜也大声回答:“我就是个商人啊!只是有些怪罢了。不用怀疑什么,我不会伤害你的!”
凤王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她知道,这就和曾有过的那几次询问一样,什么结果也不会有的。既然他说要带她去看城市的守卫,那就跟他去好了。
西北方的军营很快就到了。刚一来到这里,凤王便惊叹这里的规模。她一直认为,魔界没有什么正规军,更不会有大规模的军队。可这座军营看上去绝不算小,一座座营房整齐地排列着,外面点着一堆堆篝火,还有一个个面罩铁甲的士兵扛着长矛在四周不停巡逻。远处,树立着高大的铜鼓架子,悬挂着沉重的大鼓。
“这是魔枭的军队?”凤王轻声问。
“嗯,不错。看上去还很壮观吧?你估计得有多少人?”啸夜也同样轻声回答。
凤王想了想,道:“一座营房住几个士兵?”
啸夜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看看!”
凤王朝下面仔细看了看。营房还都亮着灯,灰白色的帐篷映出士兵的影子,凤王数了数,大约是八个。
“每个帐篷住八个的话,这里大概……六万左右?”凤王道。
“唔,那就是吧!我是不知道具体数目的。”啸夜却不置可否。
凤王心下暗自思忖:这里若是六万,那按四个方向都有守军,就该有二十万左右。再想多点,夜摩国至少有六十万军队!
她不禁吃惊地问:“怎么会有这么庞大的军队?这夜摩国到底有多大,多强?”
啸夜道:“它的确很大,几乎占了魔界三分之一的面积。”
凤王惊道:“三分之一?它不是‘魔界三足’吗,自己就占了三分之一?那其他两国……”
啸夜点头:“没错!其他两国加起来占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就是别的小国占据了。你要知道,魔界是很大的,天界有多大,魔界就有多大。”
“那这夜摩国也……未免太大了吧!”
听凤王将信将疑,啸夜道:“虽然地方大,可大多是不毛之地,荒无人烟。就像那天的北境一样。”
“那里……那里是夜摩国的地盘?”凤王心里忽然一动,却想不出自己想到的是什么。
“怎样,还看吗?”啸夜问。
凤王摇摇头:“不用,足够了。夜摩国确实够强大,不愧为魔界首屈一指的大国。”
啸夜微微一笑,拨转马头。
“接下来要去哪里?”他问。
“嗯……还没想好。”凤王答道。她本来想说想要回去的,可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变了。
“哦,这样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换换心情!”啸夜说着,将马儿一带,向东方驰去。
火麟凤紧跟其后。路上,凤王忽然奇怪地问:“哎,怎么现在静下来了?”原来她注意到,入夜之后的血腥的骚乱,已经停止了。
啸夜却显得很平常。他回头道:“那你希望一直残杀下去?”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知道,这里是不是也有活动规律!”
“这是当然!”啸夜道,“这些家伙吃饱了就结束了。晚间是这群魔怪进主餐的时间,非常危险的!”
凤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这‘夜摩城’怕该是‘夜魔城’吧?”
啸夜也笑了:“所有的魔族都是这样的,也不止这里如此。”
凤王奇怪了:“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本性而已。”啸夜的回答听起来淡得像一片死水一般,之后便是一阵沉默。
夜空空旷,没有任何东西成为他们的阻碍,甚至连一直在阴云里藏身的月亮也微微露出了朦胧的光。凤王借着月光用一种探询的目光认真地上下打量着啸夜。他在飞马上端坐着,脊背挺直,双肩平而宽厚,腰则细而有力。他的长发仿佛吸取了夜的精华一般,带着夜的浓重的黑和夜风的肆意洒脱。他全身没有任何装饰,但却绝不让人感到寒素或平淡,相反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透露出来,让人产生一种几欲为之顶礼膜拜的愿望。
凤王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但她却在脑海里勾画着他的正面容貌。特别是那双眼睛和那嘴角,她觉得即使只是想想也会为之深深吸引。那里面让她琢磨不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啊!”凤王忽然惊叫了一声。
原来,因为一直这样不着边际地想事,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啸夜已经将马喝住停了下来,而她却一股劲让火麟凤向前飞。因此,她直接撞在了啸夜身上,而且莫名其妙地,鼻子居然在他的背上撞得酸溜溜地疼。
“你……你怎么忽然停下来了!”她揉着鼻子,抱怨地问道,又把火麟凤往前一提,和他并肩停在半空。
“呵呵,我叫你了,可你没听见。我还想问你,怒想什么来着,这么出神?”
凤王脸红了:“没……没什么!啊,对了,我们这就到了?”
“对,到了!”
啸夜用马鞭向前一指,凤王便随着他的手向前望去。
“哇哦!”她惊讶地睁大了双眸,惊叹道,“没想到魔界竟有这么美的景色!”
啸夜微笑着望着月光下凤王闪闪发亮的双眸,只觉得它们比正在天上闪烁的星星还要更美,更亮。他出了一会儿神,方才说道:“你没想到?你是不是一直认为魔界就是个混混沌沌的地方?”
凤王此刻已经彻底将“谨慎”二字抛到脑后,她让火麟凤一直一直降下去,最终降到了那片月光下的花海里。
直到此刻,她才说出话来:“我……我在天界也没见过这般美景……”
她完全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天上,明月已完全从阴云中露出身影,犹如初次走出闺房的处女般光彩照人。点点星光羞涩地眨着眼睛,将深邃的夜空瞬间变得温柔。星与月的辉光又散在地上那一片无边的花海上,而那些被银辉笼上一层轻纱的硕大的花朵,在清凉的夜风中飞扬起了片片花瓣,如精灵的羽翼,漫舞在宇宙间。
凤王情不自禁地深深呼吸着那一片芬芳,走向花海深处,俯下身去将一大束美丽的花朵拥在胸前。她用脸颊贴在柔润的花瓣上,忘情地自言自语道:“这种感觉……简直像是梦……”
啸夜轻轻走到她身边,缓缓说道:“如果你喜欢这个梦,就留下来好了。它会一直属于你。”
凤王被他的话猛然惊醒,站起身来道:“我不能留下!我不属于这里,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
啸夜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凝视着她,低声道:“你果然不能留下?”
凤王点头。
啸夜将目光转向遥远的明月,眼神忽然锐利起来:“那,我们再见的时候,恐怕这片花海就无影无踪了。”
凤王愕然:“无影无踪?难道我们不能再从这里见面?”
啸夜目光又变得柔和起来。他将视线移到面前美丽的女子身上,柔声道:“你喜在这里,和我在一起?”
凤王红了脸,低声道:“至少不讨厌。”
啸夜道:“那,这几天我帮你很多忙,又带你到这么美的地方来,你该怎么谢我?”
“嗯……我不知道。你想我怎么谢你?”凤王含笑道,“要是要谢礼,我只能把原物奉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