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归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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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尸变了

我和沈傲兰在深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别来的近况。这才知道,短短五年里,同区队的同学里,已经有两人牺牲在了打击犯罪的战斗中,不由得心下黯然。坑里气温极凉,渗人的湿气涌上来,让只穿着夏装的我俩直打冷战,我脱下春秋执勤服罩在我俩身上,轻轻把她搂近了一些。“我是怕你着凉,可不是有心占你便宜呀!”

“哼,量你也不敢!你的狗爪子别乱摸就行。”

“你现在有执法权了,我还怕你抓我个强制侮辱猥亵妇女的现行呢,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沈傲兰问:“臭流氓,如果现在有机会,你愿意来厅里工作吗?你要是愿意来,我当年的提议仍然有效。你是咱们区队最优秀的男生,把你窝在这穷山沟里,实在屈材了。”

“算了吧,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爱欠人的人情债,而且还是这么个天大的人情。”

“你就愿意在山沟里继续待一辈子?你有钱么,你有人么,没人没钱你调得出大山么?现实和理想,你敌得过哪个?”

“哪个都敌不过啊,我这样的人,只能活在现实和理想的夹缝里,不要非要让我选的话,我还是选择跟理想靠得近一些。”

“理想能给你当媳妇?能给你生孩子?你这人就是嘴硬,等过几年你死了,浑身都烧成了灰,灰里还得有一块嘴形舍利子在那撑场面。你就继续高昂着你充满理想的头颅,窝在山沟里等咸鱼翻身吧。”

我还想再拌两句嘴,她突然伸手按住了我的嘴,右手一翻,已经从腋下枪套里拽出一只小巧的77式手枪,低声道:“嘘——来啦!

我俩从观察孔中向外张望,只见黑松林中钻出了一胖一瘦两个身影,一言不发地开始在东南角上挖坟头上的土,离我们所在的深坑不过三米多远,扬起的细土有不少都从观察孔中掉进来,我和沈傲兰急忙揉眼睛。

坟是新坟,土质松软,不到半个小时,坟茔东南脚已给挖出了一个大洞。那瘦子扛着一捆粗麻绳钻进盗洞,不多时倒退着爬了出来,打手势示意那胖子往外拉。胖子将绳头系在腰上,两人三拽五拽,便将棺材悄没声息地拽了出来。

瘦子侧耳伏在棺上,点头向胖子示意道:“就是它了。”

那胖子抄起一把榔头,三下五除二卸下棺盖上的七根大钉,之后往棺上瞧也不瞧,便一闪身又钻进了身后的黑松林。

我见那胖子要跑,用手在地上用力一撑,就想暴起发难。沈傲兰立刻握住我的手,低声耳语道:“不忙,先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那瘦子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棺盖揭下,棺中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那儿啼声真真切切地钻进耳朵,我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直蹿上来,头发根根竖立,连呼吸也吓得停住了。

瘦子自言自语道:“今晚若非我来,明天你就憋死了。”声音颇为苍老,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我在秦岭深处的农村派出所干了五年,稀奇古怪的事着实见了不少,听了这句话,我一转念就明白了过来。我见沈傲兰浑身发抖,手掌里尽是冷汗,便轻轻将她的手一握,凑在她耳边道:“别怕,是棺生子。”

沈傲兰干了五年反邪工作,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听也明白了过来。

棺生子,又叫死后分娩。有些孕妇生前因难产而死,但其腹中的胎儿靠吸取母体的养分仍然存活。死后腹内脏器在腐烂过程中会产生大量气体,推动子宫,将胎儿挤出产道。在古代,这种现象并不鲜见。只是随着近代剖腹产技术的普及,棺生子才罕见起来。秦岭深处上了年纪的老人中,不乏有名字叫“官生”、“才生”的,那多半便是棺生子了。

我听着这哭声,不禁有些同情起李秀萍来。据村治保队的几个闲汉今天跟我说,李秀萍怀孕时,她婆家带她上县医院偷偷走了个后门,鉴定出胎儿的性别是个女孩,她婆婆便嫌累赘,生产时,李秀萍提出这是自己的头一胎孩子,要去县医院生,她婆婆怕花钱,说啥也不答应,只请了个产婆子在家里接生。丁石锁虽然读过几年中专,有点文化知识,却是出了名的孝顺老娘,对老娘连个不字也不敢说。结果李秀萍果然难产了,产婆子不知从哪里听了个偏方,让李秀萍骑在拉磨的驴上往下控。李秀萍骑了半夜的驴,下身血流如崩,孩子还是生不出来。这时眼瞅着有出气没进气的李秀萍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着丁石锁和他老娘道:“你们丁家心肠好狠!我们娘俩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一定要让你们抵命!”说完从驴上翻身栽下死了。

当天夜里,尸体停在东屋,丁家房里的灯突然停了电。一家人生怕李秀萍前来索命,只好跑到当村支书的大伯家睡了一夜。他们刚到大伯家里说起这事,大伯家的灯泡便“啪”地碎了。丁家人不敢耽搁,担惊受怕地挨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买了一口薄皮棺材,将李秀萍草草埋了。

那瘦子撩开李秀萍的裙摆,用一把小刀斩断脐带,将棺生子抱了出来,掏出一块红布裹上。然后口中喃喃有词,一手抱着婴儿,跪在地上向李秀萍的尸身磕起头来。我和沈傲兰对望了一眼,心中都犯嘀咕:“他这是要干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和沈傲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瘦子抱着婴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在那婴儿哀哀的啼哭声中,李秀萍的上半身竟然坐了起来!

瘦子每磕几个头,李秀萍僵硬地身体便缓缓抬起一分,他磕了百十个头,李秀萍的身体已经完全坐直了。凄清的月光将她的脸映得更加惨白。李秀萍双目紧闭,头发低垂,眼角渗下两行鲜血。

瘦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忙将棺生子轻轻放在李秀萍腿上,从怀中掏出两个试管,拔掉塞子,去接李秀萍的血泪。

李秀萍的脖子突然僵硬地转动了起来,僵硬的身体上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并且从棺中缓慢地探出上半身,滴着两行血泪的惨白面庞,正对着我们这个大坑的观察孔,仿佛透过紧闭的眼睑看见了我们,隔着一层薄薄的树枝和小浮土,离我和沈傲兰这两张吓得同样惨白的脸,相去只有两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