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归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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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以水作兵

城关上动手的同时,不到一里的帝姬营账之外,四十八名百战逃生的勇士手舞斩马刀,已经与四下涌出欲劫夺帝姬的伏兵斗成一团。好在任德敬生怕射死公主,失了奇货,吩咐不许放箭。这四十八勇士久经战阵,这一路又是多少次死里逃生,个个以一敌百。我夺过一杆大旗,点火烧了,抢来马匹,挥舞着燃烧的大旗冲进阵中。包围的宋军惊骇万分,纷纷让出通路。我钻进公主营帐,只见帝姬背对帐口席地而座,双肩轻轻颤动。

“任德敬这厮果然反了,末将不察,陷公主万乘之躯于险地,罪该万死!请公主随末将杀出重围!”

顺德帝姬轻轻摇头,凄楚地说道:“罢了吧……母后说得很对,女人生在世上,便没有一天能为自己活。就算你我逃了出去,又能怎样?那任德敬说得不错,无非是我为人妾妇,卖笑讨好;你牵马执蹬,做个陪嫁厮役,庸庸碌碌,将残生了了,有什么意味……不如大家就在这里死了罢……”

我见她双肩抽动,泣不成声,心中猛地涌上一股热血,大声道:“末将……我……我……我护你杀出重围,从今以后,你爱去哪里,我便护送你去哪里,什么狗屁西夏金国,咱们不理会他了!”

“你……你此话当真?”赵缨络转过身来,脸色苍白,泪光盈盈。“我……我……”

“当真!”我头脑一热,伸手将她横抱而起,大踏步便向外走,将帝姬放上马背,纵身上马喝道:“河东子弟,上马随我突围!”

四十八勇士已有二十多人被杀身死,余下诸人齐声呼喝,抢夺马匹。我手持斩马刀,让顺德帝姬抱紧我的腰,用斗篷遮住她全身,当先开路,遇人杀人,逢将斩将,纵马向西疾奔。沿路尽是兵丁,用长枪向马上攒刺。我的肩膀、肋下、大腿被刺中数枪,幸亏全身有明光细网甲裹住,虽然流血,伤势不重。我见前方兵马重重,无边无际,料定突围不出,心中焦急,猛地想起适才在关上瞭望城防,见关中囤有火药,便勒转马头,夺路向北,沿路斩杀数将,抢夺了七八根火把,向堆放的火药箱掷去。随即拨转马头,疾向南行。众军大骇,发一声喊,四下奔散。只听“轰轰轰”一声接一声的巨响,火药箱一个接一个地爆炸开来,城关之中,地动山摇,四处都是爆炸的火焰,竟将远处的大军草料场也引燃了。趁着守军慌乱,我夺过一杆大旗,拨开火路,纵马冲过守门兵丁,夺南门而出。回身一望,随我从汴京中突围出的四十八员勇士,已经尽数死在潼关之中。侥幸杀出城的,只有我这两人一马。身后又有百十骑追兵,紧紧追来。我心中悲愤交集,加紧催马,钻进群山。身下的这匹马连番久战,又不堪两人的负重,浑身流汗,甚是吃力。

我纵马越过一条清浅的山溪,只听身后人喊马嘶,追兵已近在眼前。

我长出一口气,回头说道:“公主,此去便是汉中道,我在此断后,你乘马快走,不需等我!我若不死,杀退众贼,抢来马匹,再往汉中道上与你相会!”

正欲下马,顺德帝姬却紧紧抱住我的腰身,道:“将军,你将我抱到前边来!”虽是未脱险地,她的声音却甚是平静,毫无惧色。

我不解其意,也只得轻舒猿臂,搂着她腰,将她抱至身前。

她仰着头,高举双手向天,露出两条白玉般的手臂,手掌殷红,尽是我浑身伤处流出的鲜血。她口头喃喃自语,声音极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溪流上游突然怒波咆啸,卷起巨浪,浑浊的山洪滚滚而下,溪水猛然暴涨。追兵吃了一惊,全部勒住了马头,有十几人收马不及,当即跌入了水中,连忙爬起,十分狼狈。

领兵大将手持长枪,隔河抱拳道:“末将虞候孙智广,恭请公主凤驾回鸾。”

顺德帝姬“恩”了一声,并不答话。见溪水继续猛涨,追兵只得又勒马后退了几步。孙智广见眼前洪水阻路,也不惊慌,朗声说道:“公主,我家大人为您寻了个好归宿,公主为何不允,反而被呼延昭这厮拐带着逃跑?公主切勿听这厮妖言蛊惑,此獠乃是草寇之后,贼性难改,心存不良,你跟着他走,二人同骑而行,亡命天涯,你靠着我,我抱着你,被人瞧见,岂不污了宗室名节?请公主三思,切勿自误啊!”

我哼哼冷笑道:“孙智广,你竟敢口吐狂言,侮辱公主,好大胆子!你不怕死么?”

那孙智广见己方人多势众,哈哈笑道:“我家世代公侯,我与公主说话,有你这草寇贼子插话的份儿么?公主,我劝你还是好生过来罢!我家大人有言,你是亡国的公主,若嫁与金国狼主,尚不失锦衣玉食,安稳度日,在金国也还有重会父母之期。徜若与狼主欢好,得了宠幸,说不定能说得狼主心动,放你父母南归,依然再造江山,称孤道寡。大宋上下,必定人人感念你的恩德。徜若你竟将父母宗庙置于不顾,随呼延昭这草寇贼子亡命天涯,只怕天下都传言你二人不干不净,勾勾搭搭,见色忘义,说你是水性扬花、人尽可夫的淫奔之妇!其中关节,请你三思!”

我见缨络一路屡遭磨难,始终镇定如恒,将生死置之度外,在刀山血海之中,丝毫不惧,此时却在我怀中浑身颤抖,显是悲怒交加,不由得一阵揪心,向孙智广大怒道:“我看哪一个敢这样胡说八道!”

孙智广得意洋洋:“呼延昭,此事传扬开去,天下人人都这么说。你就算武勇绝伦,见一个杀一个,能将天下人都杀光么?我就这样说了,你又能怎样?哈哈……”

我怒极反笑:“好!”拨转马头,从雕鞍下摘下雕弓,侧身疾发一箭。那箭势如流星,一箭从孙智广口中射入。那孙智广最后一个“哈”字还没出口,便坠下马来,抽搐而死。众军皆惊,一齐举起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