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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弥涅瓦

即使是不死之神,也免不了身体的不适与疼痛。一天,朱庇特忽然患上头痛病,痛得很厉害。他希望有人能发明一种方法,减轻他的痛苦。他将天神们召集到奥林匹斯山,研究这一问题。众神共同努力,但仍无结果。即便是神医阿波罗提出的药物方案,亦不见效。不愿再忍受这恼人的痛苦,朱庇特下令叫他儿子乌尔甘,用一把斧头将他的头劈开。朱庇特的话,一言九鼎,谁敢说个不字?接受任务的乌尔甘,只有服从命令。当朱庇特的头被劈开后,弥涅瓦——智慧女神从她父亲的头颅中跳了出来。她全身披挂,手执长矛,铠甲闪着亮光,嘴里哼着凯旋时唱的胜利之歌。在场的神都被这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加入了奥林匹斯山神谱的这位女神,天生的职能范围,大到维系和平、保家卫国,小到针头麻线,都体现了她的聪明智慧。是她,打败了统治世界的黑暗神。

她迫使前辈退位,自己迅速接管了权杖,稳定了她对世界的统治。

她出世不久,一个叫塞克罗浦斯的菲尼基人来到希腊,在阿提喀地区建立了一个美丽的城市。天神们饶有兴趣地观看他的工作,目睹一个小镇从建设到繁荣,每个神都想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它。于是召开了协商大会,与会者考虑再三,多数神撤回了自己的要求。只剩下弥涅瓦和涅普顿,为了那个叫人垂涎的光荣而争夺不休。

最后,朱庇特宣布,无论哪一位天神,能创造出人类使用的物品中最有用的东西,这个城市就在他的监管和保护之下。海神涅普顿高举他的三叉戟,狠狠地杵在地上。这一杵,好家伙,一匹剽悍的骏马,从地下一跃而起。天神们的惊诧和佩服交织在一起。骏马的优点,创造者如数家珍。听者由此担心,弥涅瓦很难超过他。轮到弥涅瓦,她创造了一株橄榄树,人们立即报以嘲笑和挖苦。但是,当她告诉天神们,橄榄树有多重用途,它可以提供木材、水果、树叶和树枝,等等。他们的看法有了转变。她解释道,橄榄树是和平和繁荣的象征,人们对和平的需要胜过对马的需要,马是战争与邪恶的象征。众神不得不承认,她的智慧更具有实用价值,便将城市命名权授予了她。

为了纪念战胜对手的胜利,弥涅瓦将城市命名为雅典娜。从那以后,该城市的居民,一直视她为保护神。

弥涅瓦时刻守在朱庇特的左右,以她的聪明才智,随时帮助他,做他的参谋和顾问,在战争时期,她借过朱庇特厉害无比的神盾,挎在肩头,出发去支持代表正义的一方。

战争的暴烈和可怕的叫嚣,对这位勇敢的女神,已经算不上一回事了。她每次都以常人不可思议的勇气,冲锋陷阵,杀到敌人的心脏里去。

弥涅瓦既精于女红技艺,又熟悉各种兵器,玩起剑来,也不是花拳绣腿。在古代希腊,有一位少女,名叫阿拉喀涅,年轻、漂亮、聪明非凡。她的针线活计,真说得上炉火纯青。过分骄傲和自信的阿拉喀涅认为,她手头做出来的针线活计,没有可与之攀比者。她到处夸耀自己的手指灵巧,她放言出来,她并不害怕在技艺上同弥涅瓦比个高低。她的话终于激怒了女神,女神来到人间,要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女子。她装扮成一个瘦削的老太婆,进了阿拉喀涅的家,找了一个座位,便与主人攀谈起来。不到几分钟,少女便激动起来,开始她的胡乱吹嘘。弥涅瓦轻言细语地劝告她,要谦虚谨慎,不要自以为是,更不要讲那些不得体的话,招惹神的愤怒。弥涅瓦对她说:“听我一句话,姑娘。你最好在凡人中间去争取荣誉,对天神可要悠着点。你不想别人伤害你,你就不应该贬低别人。”但是,被过分自负的情绪蒙住了眼睛的阿拉喀涅出言不逊,莽撞无理地摇晃着头,一再声称,她就是要女神听见,就是要与女神比试比试。比试的结果将会证明,她所说的并非虚假。她说:“弥涅瓦为什么不敢来?她真的算不上是个高手。”这种带羞辱性的话刺痛了弥涅瓦,她说:“姑娘,别说大话。我来了。”弥涅瓦脱去老太婆的伪装,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接受了少女的挑战。

两人架起了织机,开始在布匹上编织精心设计的图案。弥涅瓦织的是她和涅普顿战斗的主题,海神手执三叉戟,将岩石敲击出一条缝隙,水从中流出,这是进攻的信号。弥涅瓦本人亦在画面中,头戴钢盔,身佩甲胄,长矛在手,一副出征的模样。阿拉喀涅织的是欧罗巴被劫持的故事。画中的牛像真的,画中的水也凉气袭人。欧罗巴的害怕、欧罗巴的呼唤、欧罗巴将脚提出水面,那情那景,栩栩如生,扣人心弦。两个优秀的织手,默默无声地操作着,灵巧的手指编织的图案面积愈来愈宽大。弥涅瓦摆弄梭子织出的众神、马匹、橄榄树,一个个活灵活现。在橄榄树中,五彩缤纷的蝴蝶在自由自在地飞舞,甚至看得见它们翅膀上的细微绒毛,光滑如绸缎的背脊,和向外伸出的须头。

阿拉喀涅正全神贯注编织那头游水的牛,在它宽大的胸脯前,波浪朝两边分开。牛背上是一个又在笑、又很害怕的姑娘,紧紧抓着牛角。海风吹拂着她的袍子,飘起来的一角,蒙住了她的脸,然后又滑落在肩头。

图案全部完成,她们都舒了一口大气,回过头来瞥一眼对方的作品,就在瞬息之间,阿拉喀涅承认自己失败了。她的牛皮真的吹破了天。此时的她,苦不堪言,悔恨自己的愚蠢。一气之下,绕脖子系了一条带子,挂在柱上,希望一死了之。弥涅瓦眼看自己的手下败将即将逃之夭夭,就不由分说将一种毒液洒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落了,鼻子塌了,头也小了,弥涅瓦愤愤地说:“让你活着,叫你的子孙世世代代不得偷闲!”弥涅瓦把她挂在空中的身体变成一只蜘蛛,责令她不停地织啊纺啊。这对所有妄自尊大者,都是一个警告。

这里还有另一则故事。

佛律癸亚王坦塔罗斯的女儿尼俄柏,就像阿拉喀涅一样,太看重了自己而忽视了神,遭受了严惩。她的父亲是神的宴会中唯一的人类贵宾,她自己也统治着一个王国。她以美丽、端庄以及高贵的灵魂远近闻名。她看见许多妇女前往神庙烧香祷告,心头就很不平静。她对她们说道:“你们疯了么?你们敬奉荒唐的神祇,却视而不见受天国宠信的人类。你们为什么不以我的名义祈祷呢?我的父母都是天神的后裔,我有十四个美丽的儿女,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你们敬奉的女神算什么?她与朱庇特鬼混,生了孩子,被朱诺撵着到处逃命。宇宙之大,却无一席安身之地,还是朱庇特保护了她。后来是游动的浮岛罗提儿同情和怜悯她,一个在海上漂流的收留了一个在陆上漂流的。你们别这么蠢了,回家去吧。”

这位女神就是阿波罗和戴安娜的母亲拉托那。拉托那感到不能容忍的是,他们的尊严受到了凡人的怀疑,他们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此风不可长。于是,阿波罗和戴安娜马不停蹄,来到忒拜城,在练武场上,将尼俄柏的七个儿子全杀掉。尼俄柏惊愕了,天罚果然降临到她的头上来了。但她不后悔,她高声地对着苍天说道:“你们快乐么?你们高兴么?你们幸灾乐祸吧,你们举手欢呼吧,我不怕!你们胜利了?不,在物质上、在精神上,我是比你们更加富裕的人。”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女儿们也一个接一个突然死去。这一下,尼俄柏心慌了,她懂得了,凡人哪能斗过天神。她将最小的女儿抱在怀里,说:“天神啊,你们征服了我,你们胜利了,就给我留下这最后一个吧。”然而,一旦天神发怒,他们不达到心满意足,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尼俄柏的最后一个女儿也同样死了。尼俄柏麻木了、僵化了,也死了。

无论是弥涅瓦,或者拉托那,或者别的什么神,对于不敬畏他们的人,对于对他们的权威持疑惑态度的人,是绝不手软的。

智慧女神弥涅瓦,受到广泛的尊敬,无数的殿堂和祭坛为她修建。纪念她的最壮观的庆祝活动,是在雅典的帕提侬神殿进行的。后来神殿毁于动乱,今尚存的残骸仍能告诉人们它昔日的恢宏气派。雕塑家费底亚斯塑了一座弥涅瓦雕像,其高度就达四十尺。在纪念活动的队列中,游行者高举的一尊女神圣像,据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人们为她高呼,人们为她疯狂,队列穿过城市,城市笼罩在赞美的歌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