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穆震惊的朝着云姝的后方看去,只见那背对着自己的小女子正在一件一件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姝姐姐,这些东西我都想带进宫里可以……”
永宁一转过身来,就看见了那张疑惑的面容,她立刻尖叫一声,随手拿起一件衣衫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眼神中带着几分委屈,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要让旁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然而云穆却是看清楚了,永宁公主原本白皙圆润的面庞此刻居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点!眼前的景象让云穆瞬时浑身一震,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见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肌肤产生了这样的症状?
云穆立刻撩开衣摆冲了过去,“公主,您的脸……”
永宁有些慌张的看向云姝,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万一被发现了异样怎么办。
云姝已经轻轻抚着门框站在那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这样的表情让永宁立刻放下心来。上一次她装病,国丈不也查看过了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要姝姐姐出马就一定没有问题!
想到这,永宁立刻轻松了不少,她大方的拉开了遮在脸上的衣裳,露出了那犹如繁星一般的面庞,冲着国丈大咧咧的一笑,随后拉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那纤细的手腕,“有劳国丈大人了。”
云穆紧紧皱着眉头,轻轻的搭上那清晰的脉搏,然而又是一阵古怪的脉象,如此近距离的查看,他发现永宁脸上的红点颜色深浅不一,像是内热所致,排除虚假的可能性,云穆转过身去满眼冷色的看着云姝,好像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云姝眼中毫无惧意,她知道云穆心中在想些什么。一定是认为自己又用什么药物打乱了永宁公主的身子造成了这样的病相,绝对不是一名医者该有的行为,不过云姝清楚,她给永宁的药不但不会伤害她的身子,反而有助于她的健康!
不过是一些驱散内热的清毒之药,将永宁长期聚集在体内的热毒驱散到了脸上而已,等红点褪去,她的肌肤又会重新焕发生机,还会比从前更加水灵。
“公主大婚在即,御太医就是这么照顾公主殿下的?!”云穆的语气中尽显责怪之意,一旁的永宁被他这严肃的语气吓得惊呆了表情,连云姝也有些惊讶,父亲不是会轻易将情绪外露的人,今日的他怎么会显得如此暴躁易怒?
云穆只觉得满心的压抑无处发泄,而此刻又看见了这样的事情,他一时间难以控制情绪,好像失控的水闸一般再也守不住愤怒的海水顿时倾泻而出。不知为何,看见云姝,云穆的心中就有一种别扭的感觉,明明知道她有古怪,自己却没有丝毫的证据,这让骄傲的云穆觉得有些挫败,于是下意识的便将火气发泄在了云姝的身上。
云姝渐渐收敛了神色,莫非父亲是发生了何事?但是此刻她也不能退缩。“不知国丈大人有何建议?”
“什么?你……照顾公主是御太医的天职,如今公主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却问我有何建议?!难道御太医不觉得愧对辰皇吗?!”
永宁紧紧的皱着眉头,她没有想到姝姐姐居然会因为她而被羿国的国丈责难,“不,不是的……不关姝姐姐的事情……”
云穆突然瞪大了双眼,“公主殿下,不可这般纵容臣子,辰皇给御太医的殊荣,她如今这般失职简直就是愧对辰皇愧对公主!公主即将大婚,而眼下该如何与萧皇陛下交代?”
“国丈大人!”
这清冷的声音响起,云穆立刻挺起了胸膛,他觉得道理在自己这一边,云姝想说什么都是狡辩!
“大人只知道要向萧皇陛下交代,那大人可曾给自己一个交代?”
“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
“国丈大人是不愧于陛下,那对于旁人呢?国丈大人是不是一样问心无愧?”云姝听见云穆口口声声说愧对萧皇愧对辰皇,这样的话让她怒火中烧。长期压抑在心中的失望顿时爆发出来,在父亲的心中,萧亦琛就比自己的母亲重要,比自己重要吗?!
云姝的话让云穆心中一颤,不知为何,此刻他居然无法像方才那样与她对视。
“云夫人……臣女这段时间在云府,与云夫人见过几次,但从未有一次在云夫人的脸上看见笑容!国丈身为云家当家,可为何云夫人病了三年毫无起色?!国丈大人的忠诚之心令臣女佩服,大人是不愧为臣子,却愧对自己的夫人和女儿!”
愧对夫人和女儿?!云穆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动容,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神有些躲闪,最后又狐疑的抬眼看着那脸色冰冷的女子。不,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她一定是在强词夺理!
可是云穆却是一句话都无法反驳,云姝起码说对了一件事,他确实是个不称职的夫君。
看着眼前略显惊慌的男子,云姝的眼中无比失望,可是自己说了这么多,父亲就能改吗?若是能改,又怎么会等了三年。
她不想再让自己更加失望,当下便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平静的走到永宁的身边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公主之病,不会影响大婚,请国丈大人宽心,可以尽情的向萧皇陛下交代,绝对不会给大人和云府带来任何的麻烦,若有,云姝也会一力承担!”
云姝……此时此刻听见这个名字,云穆只觉得一颗心狂跳不已,无数的画面用上脑海,他一直强制着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听,可是现在……他为何会在这名辰国的女官面前如此失态?她的话,她的表情,都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女儿!
这只是巧合吗?还是云姝在天之灵,派来点醒他的使者?
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也很失望?是不是觉得他就是一个无情的父亲?
男子的身形有些摇晃,永宁看着此刻的国丈,却是不明白云姝方才话中的意思。姝姐姐说了什么,怎么让国丈这么害怕?
“公主还需要休息,请国丈放心回去吧。”云姝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云穆也没有再去看她的表情,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迈着略显颤抖的步伐离开了屋子。
“……姝姐姐,羿国的国丈好奇怪呀。”
然而,站在她身边的女子却是慢慢的蹲下身来,一手抚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好似十分疲惫。
“姝姐姐,怎么了?可是觉得不舒服?”
“……不,公主别担心,只是……有些累了。”或许,这会是她最后一次与父亲说这些话。她知道其实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无用,给云媚和萧亦琛可趁之机。
自己还在人世的时候,父亲真的是为了她倾尽所有。云姝觉得自己也是自私的,她无法接受父亲的背叛,却也知道,父亲一切都是以大局着想。
可是……却没有那么多的可是。
羿国宫中。
“她们要回宫了吧?”
御书房里,负责大婚的礼官疑惑的抬起头来,萧亦琛的脸色冰冷,不耐烦的皱了眉头,“永宁公主。”
“……是的陛下,云府已经来了消息,永宁公主她们收拾好了行囊,明日就回宫了。”
“好生的接回来,准备大礼。”
“微臣领旨,只是……”
萧亦琛抬起眼来,那阴沉的脸色让礼官立刻低下头来,“只是陛下先前所说,在与公主大婚之后立妃的事情,微臣已经选好了日子,只是担心,排场过于盛大,会失礼于辰国公主。”
然而,眼前尊贵的帝王却是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礼官心中奇怪,陛下先前谈论此事的时候,明明心情愉悦,怎么这一会儿却让人感觉这般阴沉?
一想起云姝那样对待他的心意,萧亦琛便觉得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
他还是第一次为妃子挑选喜服!就算是……就算是与那个人大婚,他也没有这般用心过!
结果,自己的心意被践踏,萧亦琛觉得脸面无光,真的很想掐住她的脖子,问她到底想要什么!
能入宫为妃,是天下间多少女子的希望,况且萧亦琛已经决定,绝对不会亏待云姝,哪怕她是辰国的人!结果自己的好意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叫他怎么能甘心!
“盛大!与公主大婚一样的盛大!”
礼官抬起头来,看着萧皇那不容置疑的表情,怯怯的开了口,“可是,对方到底只是辰国的一名小小女官,用这样的盛大之礼,只怕会落人口实啊。”
“就因为她是辰国的女官,朕才要让天下人看看,朕的宽广胸怀!”萧亦琛的声音久久的在御书房里回荡着,那礼官恭敬的退了出去,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轻轻摇着头。
“不合礼数,不合礼数啊……”
萧亦琛站在桌前双手撑着书案,突然哗啦一声,将所有的文房四宝尽数扫落在地,这剧烈的动静将外头的禄公公吓了进来,“陛下,陛下这是……”
萧亦琛深深吸着气,随后幽幽的抬起头来,“明日,朕要亲自去迎接辰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