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天生杀人狂:谋杀的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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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阳历年(三)

“她一直不肯去,是我非要她去的。”

“然后……”雷诺的声音有点儿抖,“她就去了。第二天元旦,她同宿舍的室友不是回家了,就是以为她在我这里。我呢,我就睡了一整天。直到放完假开始上课,她同学问我雷曼怎么没来上课,我才发现她不见了。”

“我报了警。”

“朋友们也都帮忙,到处找。”

“我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可是就是找不到。”

“我不敢告诉我妈。总觉得很快就能找到小曼。”

“我知道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她自己去看电影。”

“找了快一个星期,我再也想不出办法瞒下去了,正犹豫着要怎么告诉我妈的时候,就接到了老家来的电话。”

“是邻居打来的。”

“说我妈突然心脏病发,走了。走得很快,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就走了。门敞开着,人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厨房里还有刚买回来的菜。”

“我想,应该是她去买完菜,觉得有些累了,所以就在沙发上歇一下。再也没有醒来。”

最后,他红着眼睛,很坚定地说:“这是好事。”

“她太辛苦了。总算可以什么也不用知道,也不用受罪,就这样走掉。”

当晚,大家都喝了很多酒。连吴玉芬也跟着喝了小半杯的白酒。雷诺不会喝白酒,第一口呛出来,吴玉芬给他换了两罐啤酒。郭达开从头到尾都没给汪辉一秒钟的好脸色。

汪辉自己都觉得自己怪可恨的:“雷子,哥是真不知道……”然后又摆着手,“不说了,都不说了。喝!”拉着雷诺自罚好几杯。

林建军得空就瞪他:“要喝你自己喝!小雷就不会喝酒。”

雷诺喝得满脸通红,光坐在那儿笑。被汪辉一胳膊搭在肩膀上晃了一晃,就咕咚一声倒在桌上了。

吴玉芬吓一跳,连忙走过去一看:“哎呀,这就醉了。”

气得林建军又去骂汪辉:“臭小子,就不能干一件好事!”说着,不解气地往他头上一推。

汪辉也有三分醉意,晃了一晃,又打了一个酒气冲天的饱嗝才勉强坐住。

吴玉芬叹一声:“让小雷去躺着吧。”

林建军自然道:“好,我把他背去我们床上。”

吴玉芬却静了一下,忽然望一眼另一间一直闭锁着的卧室:“送到君君房里吧。”

林建军一怔。

连郭达开和汪辉也一起一怔。

林建军点头:“好。”站起来就要去背雷诺。

汪辉连忙也起身,一把拉住林建军:“我来我来。”

林建军:“你也喝得差不多了。”

汪辉挺起胸膛:“我没醉。这才几杯啊!”

郭达开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是几?”

“……”汪辉歪着嘴笑,“老郭,至于吗?”

大家都笑了。雷诺喝醉酒倒安分得很,一点儿也不闹。林建军帮着汪辉背起雷诺,郭达开也搭了一把手。才一掂,汪辉就哎哟一声。

吴玉芬忙问:“怎么了?”

汪辉笑笑:“唉,真轻。”

大家都没出声。吴玉芬先赶到林敏君房里。门一打开,里面还是一尘不染,床上的被子、褥子也都铺得整整齐齐。虽然女儿已经走了,但是这些年,她照样按时按点地打理。都习惯了。

汪辉小心翼翼地将雷诺放到床上。吴玉芬亲手给他脱了鞋,盖好被子,就一起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三个人将剩下的白酒也全喝光了。汪辉喝得最多,开始还知道吃两筷菜喝一杯,到后来光抓着杯子不放,一到嘴边就咕嘟一下,一口喝光。林建军看看不像样子了,连忙去夺他的酒杯。也没用多大力气,就见汪辉头一歪,整个人都顺着劲儿咚一声栽到地上去了。吓得吴玉芬一大跳。

人都栽在地上了,还跟一条醉虫似地来回磨蹭,嘴里嚷嚷着:“喝,再喝!”

没办法,林建军和郭达开又把汪辉往沙发上抬。这沙发打开就是一张简易床。

郭达开帮他一脱鞋,就皱起了眉毛。那一股臭味简直跟硫化物似的。立马在他脚背上抽一下。汪辉惊得嘟囔一声坐起来,左右看看又躺回去。弄得三个上了年纪的人又好气又好笑。

郭达开指着他那黑乎乎的袜子笑骂道:“这袜子起码有一个月没洗了!人家小雷白袜子穿得干干净净,他黑袜子都能穿得油光滑亮!”

吴玉芬一边笑,一边又抱一床被子出来,给汪辉也盖好。

看看时间不早,郭达开便起身要走。

林建军挽留道:“你也在这儿睡吧,”看看已经打起呼噜的汪辉,笑得直摇头,“就委屈你跟这臭小子挤一宿。”

郭达开嫌恶地瞥一眼汪辉:“算了吧。我宁可回去。”

吴玉芬也劝道:“你爱人也去看你儿子去了,你回去也是一个人。”郭达开的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元旦不回来。他爱人想儿子,请了假今天一早走了。

林建军又道:“没这两个小的,咱们两个老的再慢慢喝点儿,说说话。”

郭达开看看林建军,还是坐下了。

吴玉芬回头又炒了一盘香葱鸡蛋,知道他俩有话说,放下菜就到房里看电视去了。

林建军到橱柜底下摸出一瓶酒,添几分小心放到桌上。白瓷酒瓶是仿古设计,做得还挺精致。郭达开拿起来一看,是瓶80年产的老酒,不由得眼睛一睁,笑着嚯了一声。

林建军笑着朝汪辉一努嘴:“这酒我可舍不得拿给这小子喝。他吃什么都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

郭达开也呵呵直笑。

酒果然是陈的香。林建军才把瓶塞子打开,一股特别醇厚的香味就飘了出来。林建军拿起酒瓶轻轻一晃,那香气更是像波浪一样,一波一波地在空气里荡漾开来,惹得他跟郭达开几乎头靠头凑上来,一起深深闻了一口。

倒出来的酒是微黄的,有点儿像是琥珀一样,似乎连那水声都不一样。

两个人端起各自的酒杯,先轻轻碰一下,呷了一口,然后很舒服地叹出一声。

郭达开看看杯里的酒:“真是好酒啊!香!厚!”

林建军这回只是笑笑,却不再接上了。郭达开就知道,他这是准备说正事了。

“老郭啊,”林建军忽然低低地问,“你有五十二了吧?”

郭达开哼地一笑:“虚岁都快五十四了。”忽然又想起,“你今年五十岁没做啊。”见林建军笑,又道,“也好,明年整整五十,一定要做一下。”看一眼放在一旁的座钟,已经指向十一点了,“今年也就剩下一个小时了。唉,这时间过的。”

林建军:“你带的那两个徒弟,有没有合用的?”

郭达开:“还行吧。现在的孩子,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咯!”便知道林建军是想跟他谈接班人的事,“你呢?”

林建军抿着嘴不说话,低头又慢慢地呷了一口酒。

郭达开心里就有点儿预感。以往说起这个话,林建军基本就要说汪辉。现在不说了,就是有变化了。他一下子想起雷诺。说实话,以他对林建军的了解,早就从林建军如何对待雷诺里,多多少少感觉到一些了。

郭达开便也低低地道:“你不会……真想带小雷吧?”

林建军抬头看他:“不行?”

郭达开想想:“年纪还是太小了。你顶多再干个两三年,还不退?你想干,精力也跟不上了啊。”

林建军笑了。郭达开只说年纪太小,却不说别的。

“这么说,你也觉得他是块好料?”

郭达开沉默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汪辉:“我又不是瞎子。他跟那臭小子在一块儿,还不是高下立现。”

林建军又不想太贬低汪辉。毕竟汪辉跟着他也有好几年了。虽然他时不时就爱犯浑,但对他,包括对郭达开,都是打从心眼儿里敬重的。叹一口气道:“他啊,要是换个脾气,倒也不止是现在这样。”

郭达开一下子就笑了:“换个脾气就不是汪辉喽!”也喝一口小酒,“我还是那句话,狗改不了****。”

林建军忍不住跟着轻笑出声,又有些头痛地摸摸脑门。

郭达开:“反正我是不操那么多心了。实话跟你说,我明年不退,后年肯定退。人老了,一年跟一年不能比。以前做解剖,一站就几个小时。现在呢,站上一个小时就头昏脖子硬。一般都放手让他们小的上,我在一旁看看就行了。”和林建军碰一下,“而且,我儿子大学就毕业了。他那个学校还不错,找个工作不是难事,我就等着他养我了。”

说到儿子,郭达开常年一板一眼的面容上,也情不自禁地泛起一层柔和的光彩。

但只一会儿,他便惊觉地抬起头,恰恰看到林建军的眼神一黯。郭达开拿着酒杯的手顿时停住了。

林建军笑道:“没事。”拿起酒瓶帮郭达开和自己再添一些酒,“你儿子有出息,我也高兴。”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