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辉哦地点了一下头，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一口气叹得有点儿像放松一样，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不仅没发现这一口气叹得有些可疑，还没发现到现在为止，他和雷诺的角色调换过来了：之前都是他在勇往直前，现在却变成雷诺了。
雷诺：“那你知道，为什么嘉信公司要把代言换成你吗？”
原莉娜：“他们说，是因为产品重新定位了。以前是以大胆前卫著称，现在想要转型到经典优雅。所以卢薇薇的风格不适合了。”
这样说来，就算以旁观者的立场来看，原莉娜确实比卢薇薇更适合。
不过雷诺还是要确定一下她的不在场证明：“案发当晚的十点到十二点，你在哪里？”
原莉娜：“在家里。”
雷诺：“一个人？”
原莉娜：“是啊，我一个人住。”见雷诺静了一下，便马上回味过来，这样的不在场证明会很薄弱，“不过还是有人可以为我做证明。”
汪辉着急地插嘴：“谁？”
原莉娜：“我当时正在跟一个网友聊天。”她连忙拿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当着两人的面打开，登录OICQ，找到一个名为“福山农夫”的OICQ，“就是这个人。我们从十点来钟，一直聊到将近两点。其中有半个小时左右，是用的语音聊天呢。”说着，还点出当时的记录。
记录显示，两个人之间的聊天，确实从案发当晚的十点十七分开始，直到一点五十三分结束。其中语音聊天是十点二十九分到十一点零二分。
“可是后来发现语音聊天也并不很方便，声音听起来怪怪的，还老是一顿一顿的，所以又回到文字聊天了。”她说。
原莉娜即时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但是对方没有回应。可能并不在线上。
雷诺：“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原莉娜摇头：“就是最近一个月才聊上的。是他主动要我加他的，他说他很喜欢我的名字。”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睛。
原莉娜的OICQ叫“学会遗忘”，她想要遗忘什么，雷诺和汪辉也可想而知。
雷诺：“那晚，你跟他一聊就聊了差不多四个小时？”
原莉娜有点儿不大自在，又有点儿苦涩地笑了笑，问：“你们一定没有网聊过吧？”
汪辉呵呵一笑。每天工作累得要死，哪有空关注这些新鲜玩意儿。回头望一眼雷诺，雷诺也摇了摇头。他最近也听人说起过这个新兴的在线聊天工具，不过并不急着尝试。
原莉娜了然道：“难怪你们不了解。现在很多人都喜欢上OICQ聊天。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对着身边的人反而说不出心里话，可是对着一个连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却可以敞开心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抬起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现在跟他聊的，比和我最好的朋友都聊的多。有时，反而觉得有什么烦恼，告诉他比告诉朋友还可靠。”
汪辉听得似懂非懂。说老实话，他还是觉得有话，活人们面对面地说出来比较好。
雷诺倒是点了点头。然后掏出小本，将“福山农夫”的OICQ号抄下，对原莉娜道：“你放心，我们会尽快和他取得联系的。”
原莉娜将雷诺和汪辉送到门外，两人刚转身，却又听原莉娜在后面突然出声，连忙又转回去。
“哦，对了。”她看着他们，有点儿怕自己多事了，“也许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汪辉：“知道什么？”
原莉娜：“就是李总的夫人，谭晓敏，她是嘉信公司的营销部经理。”
汪辉一惊：“啊？”
雷诺也不由得微微睁大了一下眼睛。
原莉娜也很意外：“你们不知道？”又紧接着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你们也不知道卢薇薇为了代言被换掉的事儿，还去嘉信找过谭晓敏？”
这下汪辉和雷诺的惊讶更多了。
雷诺很在意地问：“她们有过直接的摩擦？”
原莉娜的脸色微微尴尬，苦笑了一下：“谭晓敏是嘉信公司的营销部经理，换代言的事儿，有相当的发言权。而且我听说，他们公司有个副总要走人了，上头很有让她接替的意思。”
“卢薇薇去找她，说了不少话……”迟疑地说下去，“当时有很多人都在场。但是听说，谭晓敏很有风度，处理得很好。”
雷诺：“你知道她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吗？”
原莉娜摇摇头：“我也只是听了一些风言风语。我猜测，可能卢薇薇是把她对我和李总的怀疑给说出来了。那段时间给嘉信工作的时候，那边的工作人员对我的态度怪怪的。”
汪辉：“被卢薇薇这么一闹，谭晓敏后来没有找过你吗？”
原莉娜还是摇头：“没有。除了工作上偶尔碰到，从来没有私下里的接触。她也很少去我们公司。即使偶尔碰到的时候，也丝毫看不出她对我有什么看法。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雷诺暗想：不管这个谭晓敏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在表面上，她把自己管理得很好。一个才三十出头的女人，就能成为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营销部经理，并且很有可能再上一层楼，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便点头道：“谢谢你。我们会再调查的。”
两个人回到车上，汪辉也禁不住要惊讶一声：“哎呀，真想不到啊，李天成的老婆是嘉信的高层？我还以为像李天成这样的男人，事业做到这一步，他老婆肯定是个全职主妇呢。”
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雷诺出声。一转头，就见年轻人正微微蹙着眉头，双眼有些出神地看着前方。原来他说了这一路话，人家根本就没听进去一个字。
汪辉略带不满地叫了一声：“哎！”
雷诺回神地转过头。
汪辉皱着眉头看他，很想从他脸上直接看出答案来：“你小子又一个人在那儿转什么脑袋瓜子呢？”
雷诺腼腆地笑了一下：“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谭晓敏这个名字。”
汪辉愕然：“你认识她？”
雷诺摇头：“不是，应该就是这几天调查的时候，在哪里听过。”
汪辉眉头一皱：“是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雷诺继续在脑海里思索。
汪辉见他想得一脸认真，便也没有急着开着，帮忙将这几天行程一起往回倒：“今天就是见了原莉娜和李天成的秘书，之前就是卢薇薇的那几个模特朋友，”啧一声，“还有那个罗潇潇，卢薇薇公寓的管理员，再往前就是见李天成，还有就是找了不少美容院……”
“我想起来了！”雷诺陡然出声，“就是美容院。”他连忙拿出自己的记事本，翻来翻去，很快手指就定在了一连串名字的中间。
汪辉凑个头过去一看，可不是谭晓敏三个字，忙问：“这是什么名单？怎么会有她？”
雷诺轻轻地扬了一下嘴角，提醒道：“你忘了，我把咱们调查过的所有提供美甲服务场所的、做过高级美甲的顾客名单都抄了下来。”
汪辉恍然忆起，不由得脑子一热：“这一份不会就是卢薇薇常去的那一家的吧？”
雷诺笑了：“不是，”见汪辉露出泄气的表情，不觉又笑，“虽然不是，但是更有意思。”
汪辉没听懂：“怎么说？”
雷诺指着这份名单：“这一家，就在卢薇薇常去那一家的对面。”
汪辉这才彻底想了起来：“那一家！”大吃一惊之后，便有些兴奋起来。那两家相距不到二十米。一般美容院都会有玻璃房的设计，要是在这一家的玻璃房里做面膜，包准可以看到卢薇薇在那一家美容院的情形。而由于两家是斜对面，并不是正对面，卢薇薇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查觉有人在斜对面观察着自己。
“这个谭晓敏！”汪辉都不由得佩服起来，忍不住轻轻拍了一把方向盘，转回头有点儿痞气地看雷诺，“跟你赌一顿饭，她肯定是在监视卢薇薇，而且不是一天两天。”
雷诺也有点儿兴奋，不过还是有些谨慎地道：“还是等确定过……”
“哎呀……”还没说完就被汪辉一脸嫌弃地打断，“你看你那个老气横秋的样子。简直就是老郭第二！年轻人嘛，就要敢想。”
“就算不是，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后果嘛！”汪辉似模似样地教育着后辈，“大不了再找新线索就是了。”
重点是：“而且怎么可能不是呢？两个人去的美容院刚好斜对面？”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哪有这么巧的！”
说完，三两下挂档，踩油门，车子呜的一声开了出去。
就在汪辉载着雷诺驶离原莉娜的联体别墅时，李天成却将车子停到了某个地下停车场，再步行走进附近一家休闲店。这家店比较僻静，现在又是上班时间，店里基本是空的。
服务员走上前来问他几位，他谢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