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脚步在专案组正式成立四天后如期而至。
这天上午，专案组开了成立以来的第一个会议。
“我们去公寓进行了摸排，虽然提取到了一些漏掉的指纹、毛发等物件，但基本上都来自于当时入住人员以及凶手的，意义不大。”
被派去摸排公寓的小伙子赵邙率先做了报告。他与一同前去的另一个小伙子丁立树都来自城东分队，二人擅长痕迹勘察，这次被特调到专案组，协助破案的。
听完赵邙所说，丁立树也点了点头，认同了同伴的阐述。
姜诚点了点头，转头问另外一个小伙子：“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和胖子几个人轮班对当时入住公寓的人员进行彻夜跟踪保护，除了那个叫王福喜的中年男人因为欠债不还，被人堵在门口打了一顿之外，别人的生活都没什么异样。”
答话的是一个叫花乔的小伙子，人送外号花椒，他与被称为胖子的王勇季都原属于他们刑警一队，平时出了名的体力好，能蹲大夜，所以董笑科才把他们编了进来。
几天前，姜诚把他们派去调查当时入住的那些人，因为人手不够，特意向董笑科借调了几个别的队的人，如今调查结果毫无成效，借调的那几个人虽名面上不言语，但脸上多少有些不满。
姜诚叹了口气，说道：“我和夏老师去宏发照相馆的结果也不是很令人满意。因为我们并不能提供照片的具体内容和拍摄日期，宏发现任的少东家不是很配合，而且据说他们因为早期搬家的缘故，前些年的照片底版已经销毁了绝大部分。最近几年采用数码相机之后，电子版的倒全部被保留了下来。祥明，你那儿怎么样？”
“我分析了所有拷贝回来的电子版照片底版，没有发现能与照片碎片匹配的像素点，换句话说，就是如果确定照片出自宏发照相馆，那底版肯定不属于最近这几年。”吴祥明阐述道。
意思就是说，照片很可能出自更早的年份……那些被销毁的存档里。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眨眼间断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该往哪儿走，姜诚感到莫名的迷茫。他疲惫地用手揉了揉眉头，不知道那个是不是存在的凶手，还会不会继续延续杨峰的杀戮。一时间，办公室的氛围有些压抑，大家互相看着对方，沉默不语。
“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儿，下午我去把现有的情况跟董队汇报，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姜诚说道。
下午的时候，姜诚把目前的进展跟董笑科完整的汇报了一遍之后，就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对方的指责。
董笑科认真地听完了他的汇报，点了一支烟，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
良久之后，他竟然理解地给姜诚倒了杯水，说道：“这个案子的恶劣程度，确实比较罕见。你们肩上的压力也很大，这点我很清楚。这样吧，今天是除夕，就给大家先放个假，回去好好跟家人过个节，明天一早，再来以全新的精神面貌投入到与凶徒的周旋之中。”
没有等到预期的责难，姜诚有些不可思议。他带着董笑科的放假指示，回专案组公布了这一好消息之后，大家都欢呼雀跃地各自回家去了。
一时间，热火朝天的专案组办公室里，竟冷清清地只剩下了他一人。姜诚苦笑着摇摇头，他的父母都在外地，这个不算陌生的城市，虽承载了他全部的青春和斗志，但身边能见到的，却终究都是些来来往往匆匆回家的陌生人。
这个除夕，怕是又要他自己过了。
外面华灯初上，晚霞已经褪去了它应有的颜色。前来接班的明亮弯月，伴着街上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缓缓地升到天空之上，除夕夜来临了。
姜诚给父母打完问候电话之后，就裹紧了他的大衣，漫步融入到了这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街上的行人或嬉闹，或大叫，不时有小情侣在街边扮着鬼脸自拍，孩子们你追我赶地肆意地奔跑，老两口互相搀扶买着街边香甜的糖葫芦…每个人的脸上都徜徉着幸福的味道。
真好。
姜诚也被感染了，他的嘴角微微笑着，连日来的案件压的他似乎都不会笑了。他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幽幽地走着，直到走到广场的大屏幕前才停下来，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
按照广告上说的，今天晚上在这个广场有一个盛大的倒计时跨年活动，并且会现场抽取新年豪礼，iphone手机，液晶电视等诱人奖品吸引了一大批市民前来参加。这个时间，整个广场已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了。
猛地，姜诚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夏老师？”
“姜警官，我们怎么总是能在不可思议的地方相遇呢？”夏虓似乎也没想到能碰到姜诚，耸了耸肩膀。
姜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啊，还真巧。”
“你怎么没在家过年啊？”
“我的父母都不在身边，回不回家都一样，听说今晚这里有活动，所以就出来转转。你呢？”
“我啊……”夏虓撇了撇嘴，说道，“不想在家里被父母唠叨，为什么还不结婚。”
说到这儿，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因为人生大事问题，姜诚也曾被父母逼婚，所以个中的苦楚，他是能感同身受的。不过没想到眼前这么个标志的丽人，竟然名花无主，这倒有些出乎姜诚的意料。
“既然碰到了，今晚我们就一起跨年吧。”夏虓哈着气暖了暖自己的耳朵，期待地望了望天空说道，“听说一会儿会放超大的烟花，肯定特别美。”
十一点五十分的时候，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浓郁的黑暗。广场上的灯光都被熄灭，准备着和零点的烟花共同点亮。当然，与灯光一同熄灭的，还有广场南侧那栋三十二层写字楼上方的时钟表盘。这是一个刚刚落成的项目，计划与零点跨年同步点亮。设计师的设计理念是，万千星辉齐燃，预示着未来人们的生活充满希望，前途一片光明。
每个在场的路人都翘首以盼地等着，不时看着手机上跳动的时间。
“冷吗？”姜诚看了一眼身边的夏虓，脱口问道。
“冷。”夏虓双手扣在嘴边反复的哈气，哆哆嗦嗦地回答。
姜诚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披在了夏虓的肩头。
“别啊，你这样多冷啊！”夏虓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脱回衣服还给姜诚。
“没事，你披着吧。我不冷。”
夏虓微笑着不再坚持，没人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绯红。
“各位朋友们，新年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了，让我们跟着主持人一起倒数，期待着本年度最盛大的跨年好不好……”主持人在最后几秒钟的时候喊道。
“好……”人群沸腾了。
“10……9……8……7……6……5……3……2……1……0……”主持人嘶哑着喉咙大声数到零的时候，更加激动了，“新年到啦！祝大家新年快乐！”
人群的情绪高涨到了极点，每一个人都被现场热烈的氛围感染了，他们欢呼着，尖叫着，与此同时，“咻……”地几声，广场四周绚丽的烟花齐齐地被点燃，就像一架架小火箭一样迫不及待地冲向天空，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奇异盛景。
广场南侧的写字楼，最上方的时钟表盘，也在同一时刻唰地一下骤然亮起，精准地分毫不差。
就在人们纷纷把好奇的目光从烟花转移到表盘的时候，却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咦。就见那硕大的表盘上，除了时针、分针和秒针以外，还有一个黑乎乎的更粗一些的物件正晃荡在上面。
“爸爸，那是个什么呀？”好奇的孩子问身边的爸爸。
“爸爸也看不清呀。”身边的爸爸推了推眼镜，眯缝着眼睛仔细地瞅着。
“啊……是个人！死人了！”
短暂的反应之后，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所有的人都像突然明白过什么一样，全部犹如惊弓之鸟似的四处逃窜而去。
新年辞旧岁，魔鬼却刚好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