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十分大力地将我从门厅拽到了里屋,又一路拽到了之前他带我去的那间屋子。
他推开门,一股强烈的腐尸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依然布满了尸体,看他们的样子,比上一次还要凄惨。
想到他在记录本上写的那些东西,我有种没有来地害怕。
万一他也把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的增补实验已经正式开始了。”元素满意地看着我,“腐尸的实验比较顺利,怨灵的实验正在进行中。至于活人的实验,我也总算确定了实验对象。”
他再次盯住我,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我解剖开来做实验似的。
我对他这副不正常的狂热感到既害怕又烦躁,转开头朝那些担架上的腐尸望去。
我发现和上一次相比,他们明显是受过了折磨,有一些腐尸破旧的衣服上竟破了洞,血从破洞里流出来,显得可怕而又凄凉。
在这群腐尸中间,我发现了刘玲。
刘玲已经被折磨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正趴在其中一个担架上痛苦地喘着气。
“没办法,”元素见我这样盯着刘玲,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也不想的,可是这怨灵的实验不好做,就这一个实验对象,受的苦肯定要多。”
“我要知道你会这样对她,当初就不会让你带走她。”我不禁对元素怒目而视。
纵然刘玲有天大的错,可她没等长成一个完整的婴儿就变成了鬼魂,这种伤心之下一心想着复仇,虽说不见得正确,可也算是情有可原。
那次在元素的记录本上看到这一条,我还在想刘玲算是罪有应得。
可如今看她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她几乎没过上人间的好日子,也没享受过人间的感情,就匆匆忙忙去做了怨灵。做人做不成,要是做鬼还不得安宁的话,那也真是太倒霉了。
“觉得她很惨是不是?”元素皮笑肉不笑地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救她。”
“什么办法?”我立刻问道。
“你还真想救她?”元素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啊张小雅?”
“什么办法。”我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倒不是我爱多管闲事。人死尚且还想留个全尸呢,刘玲可是连人都没机会做,就这样还被元素折磨得连做鬼都没尊严,也未免太惨了点,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找个替代品替代她,她就可以走了。不过你看她这个样子,肯定也撑不了多久了。”
“去哪儿找替代品?”
“其实,怨灵的替代品是很容易找到的。”元素慢条斯理地说道,“怨灵从本质上来讲,就是一群情绪敏感的生物。你知道有些人为什么会招惹上鬼魂吗?”
他盯住我,“就是因为他们也是情绪敏感的生物。所以怨灵的替代品,就是有特殊体质的人,比如说你,张小雅。”
原来他绕了这么多,最后还是绕回到了我身上。
“你这话有什么意义?”我想了想,反问他,“就算我不去代替她,你还不是一样要抓了我做实验?”
“那怎么能一样呢。”元素一本正经地强调,“我的实验方案已经改了,因为我发现,怨灵和你这样的人之间有更深刻的联系。我给你们重新设计了一个单独的实验。”
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可怕的狂热,“所以,如果你现在代替了她,你就是实验组,我会再去找一个和你相似的人来做对照组,如果你不代替她,你就是她的对照组。这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
以前我只觉得元素三句话不离理论只是有些另类,现在却觉得他这样真的十分变态。
反正我横竖都是个死,到他嘴里却变成了两个意义完全不同的实验对象,乍一听起来好像还很高大上似的。
大概他只有这样措辞才会觉得自己没那么多负罪感吧,又或许他从来都没有过负罪感,因为在他眼里实验比什么都伟大。
“怎么样,你要是想救她就躺到实验台上去。”他指了指旁边的实验台,“只要我把数据采集到和她的一样多,我立刻就放她走。”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放她走?”我提出了怀疑,“到那时我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我可以代替她,但是你先放人。”
“我把人放了,你再跑了怎么办?”元素显然也不相信我,“张小雅,我做这个实验可是很费功夫的,就这一个实验对象,万一打了水漂,你可真赔不起。”
他倒还真装起高尚来了。这么伤天害理的实验,他还好意思说他费了不少功夫。
不远处躺在担架上的刘玲发出一声含糊的声音,不知道是疼痛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你看,她的确很痛苦。”元素瞥了一眼刘玲,试探地问我,“不然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呢,可以先放人,但是你,”
他眼里露出一丝狡黠,“你必须让我采集完两倍的数据。如果完成不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放了刘玲。”
我看了一眼那些流血的腐尸,想到记录本上那行触目惊心的“电击、鞭打、药物反应”,心里恐惧地抽搐了一下。
这些腐尸可都是对照组,一次数据采集都已经被折磨成这样,要是换成我,说不定一次都没完成就已经被折磨死了。他说的两倍数据,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说穿了,他无非就是想把我们都折磨死。这样跟我谈条件,也无非就是想让我认清利害关系,乖乖任他摆布而已。
“我真希望我没帮你把她运回来。”我愤恨至极,咬牙切齿地看向元素。
“还是想救她?可惜你现在是彻底没机会了。”元素一脸狞笑地看着我,“因为你马上就会和她一样了。”
他说着再次将我固定在实验台上,我挣扎不过,手脚又被他绑住,动弹不得。
元素拿起实验台上的一把剪刀,对着我的肚子作势就要划开。
就在我害怕地闭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剪刀摔在了地上,解剖盘里的器械洒了一地。
我睁开眼,发现他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竟然是刘玲,她从担架那边冲了过来,用獠牙划伤了元素的脸。
“滚开!”元素一把甩开了刘玲。
他似乎并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我,竟从架子上又拿起一套解剖器具来。
刘玲再次扑过来把器械撞到了地上,我看着她满身血肉模糊的伤口暗暗担忧,她怕是想和元素同归于尽。
“我说了让你滚!”元素再次推开了刘玲。
我注意到他的动作变得十分狂暴,心里暗暗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推断,看来他神志不清的原因是刘玲的咬伤。
刘玲看样子已经没有多少体力,轻而易举地被元素推开,轻飘飘地倒在实验台上。
她倒下的时候碰到了台上的一瓶不知名的药剂,那些成排放好的药剂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瓶接一瓶地倒了下去。
瓶子里的药品撒了出来,实验台上顿时一片狼藉。
混合在一起的药粉泡在了被碰洒的水里,不知起了什么反应,忽然火花四溅。
元素放在实验台上的记录本并没有收起来,那火花溅到记录本上,忽闪出小小的火苗。
刘玲费力地从实验台上爬了起来,却因为体力不支再次倒下。
这一次她又撞到了实验台旁边的药品架,最上面一排的酒精灯倒了下来,刚好砸在了记录本上。
顿时,整张实验台都起了火。
火势很快蔓延到实验室其他的地方,缓缓升起的浓烟呛得我十分难受。
“既然你们破坏了我的实验,那谁也别想走了。”元素的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他看了奄奄一息的刘玲一眼,又看看依然绑在实验台上的我,忽而疯狂地笑道,“你们就等着到阴间陪我继续做实验吧!哈哈。”
我惊恐地看着他那张已经扭曲的脸。
他竟然把实验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竟然想和我们同归于尽?
大火很快蔓延到了我的实验台边缘,我慌乱地挣扎着,可是那绳子绑得太紧了,我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就在我慌张挣脱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魏征?”我下意识地喊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当我遇到危机的时候就下意识地认为他会来救我。
可是魏征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这一次该不会又是梦境或幻觉吧。
“快走。”身后的人扶我起身。
竟然真的是魏征。
“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他墨色的星眸看向我。
“我只是没想到真的是你。”我怔怔地望着他。
“好了,先出去再说。”魏征当机立断地拉起我,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刘玲瞬间挣扎着冲了出去,逃走了。
“也真难为她了。”我感慨道,“怕是被关在这里这么久,终于可以自由了。”
“她要是早一点听我的转世,也不会闹到今天这地步。”魏征一边说一边带我跑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