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少林剑侠传
21949500000006

第6章 冢边旧事

旧冢寸草还未生,新冢又起新土。世上之生生死死本就繁复无常,却有多少人难以勘破。

绝情然然跪在绝情师太的冢前,始终面无神色,看不出一丝情绪,令人难以揣测她究竟心中所想为何事。黄自通疑惑道:“生离死别乃天下第一伤心之事,绝情姑娘缘何不悲不恸?”

绝情然然淡淡道:“世上每日生死无数,若人人便为生死所困,那岂不是只闻世上到处都是哀痛之声。师父既死,那便是我与师父她的缘分已尽。就算我每日悲痛,师父也不能起死回生。为已死之人而戚戚终日,那也不是已死之人之所望。”

黄自通默默无语,然而在他心中,有岂为任何一人的死哀痛过?数年前同门惨死,从尸身上踏过,他心中又何曾有过一丝哀悯?

只听绝情然然道:“此处的山洞里有一大缸,你去搬出来。”

黄自通答道:“是,是。”便进洞寻缸。那洞里与寻常山洞不甚相同,显然是绝情师太和绝情然然曾在洞里住过。

洞内竹塌石床,油灯竹架,一一具有。山洞正中,溪水潺潺,正是方才小溪的源头。而那油灯架旁,正是一口巨大石缸。

黄自通合力去搬那口大缸,那大缸却纹丝不动,不像用寻常泥土塑造而成。奈何他内力尽失,若在以前,早已轻轻易易搬动。又发力去搬,费劲功夫,那口缸,却只挪动了半厘之距

只听绝情然然在洞外高声说道:“今日,便限你将这大缸搬出,哪里也不许去。”

黄自通应道:“好!”倾听半晌,却始终不见洞外有回应声。黄自通便不再理会,只是奋力搬缸。那缸每次却只挪动一点点,而黄自通却早已大汗淋漓,气喘嘘嘘。

不知过了多久,黄自通终将大缸移出洞外。绝情然然早已一身白衣站在溪侧等待,脚下则是一堆新采草药。

只听绝情然然道:“用此处的溪水将缸装满。”

黄自通不敢忤逆,便进洞寻了一只破碗来。一碗一碗的将溪水舀进那大缸里。不过一刻功夫,那缸便已装满。

绝情然然道:“好啦,跳进去。”

黄自通面有困惑之色,却不敢忤逆。便先脱去衣服。

只听绝情然然喝道:“跳便跳,不跳作罢。谁教你脱衣服了 ,你那衣服便如此珍贵,不能沾片滴之水吗?”

黄自通连连道:“不敢不敢。”语罢,便扑通一声跳进了那缸里。那溪水凛冽至极,黄自通立即感到刺骨之冷。更何况那缸不知用何物制成,更加凛冽。

绝情然然道:“这便好啦。”便将那堆草药一起放进了那缸里。又从袖中取出几瓶药物,一同倒进了那缸里。

黄自通疑惑道:“这是?”

绝情然然道:“你本来被你所练那武功所伤,反噬于你,你的内力尽失,血脉受阻,本来昨夜你便该已经死了。但因你昨夜誓死护我师父遗体周全,以一人之力去力抗众人。我便教你不死,还救你一命。只要你此后听我之意,不忤逆于我,我便教你如何能不被那武功反噬。”

黄自通便要拜谢,奈何在缸里不能随意动弹,只得道:“绝情姑娘所言甚是,我黄某只听命于绝情姑娘一人,绝不敢有忤逆之处。”

绝情然然微微笑道:“好。从此以后,你每日泡在这缸中,一共泡的三百八十天,那你被那武功所伤便能好上十之七八。若你不能承受这溪水大缸之凛冽,便早日说出来,我也毫不为难于你。”

黄自通苦笑道:“不,不,黄某还承受得住。”在黄自通心里,只要能在绝情然然身旁打杂也是心甘情愿,更何况是她亲自疗伤,便是即刻死了也毫无遗憾。

绝情然然点头道:“这三百八十天,前一百五十天,乃是排毒。你被那武功所伤,阴毒至深,需一点点排尽。每日泡完,你便会口吐一口鲜血。这鲜血乃是阴毒所化。后一百三十天,乃是畅血,你气血受阻,经行不畅,若这期间,你若强行用武,必然口吐鲜血而亡。最后一百天,乃是益气、重新调理内力,这期间不可用内力,一但发功,必然经脉败尽而亡。你可记住了?”

黄自通,连连答道:“是,是。”

绝情然然道:“那我便再考你一遍,若这后一百三十天,用武,会怎样?”

黄自通答道:“会口吐鲜血而亡。”

绝情然然道:“好,不错,你可记牢固了。那这最后一百天,若使用内力会怎样?”

黄自通答道:“会经脉败尽而亡。”

绝情然然道:“不错,会经脉败尽而亡。那是便是有华佗在世,也难救你。”

黄自通道:“是,是。”

这一日,黄自通便整日泡在缸中,起初只觉溪水冷冽,后来渐渐便觉温良舒适,又不刻便觉全身发热,犹如烈火炙烤,让人难以忍受。热到极点,便一口鲜血喷出。

绝情然然见状,道:“好啦,再过一个小时便可出来啦。”

又堪堪过了一个小时,绝情然然便教他跳出缸里,说道:“今日便到此处,你自己去弄些吃的,便己去寻了野果野菜充饥。睡觉便在那洞里竹塌之上,我明日再来看你。”

黄自通应道:“是。”。

绝情然然道:“来寻我师父报仇之人,百日之内不会断绝,他们只知道我师父居于竹楼楼,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此处。你白天便在此处疗伤,但有仇人来寻仇,我在那竹楼里便将他们一一了断了。你只在此处,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去竹楼。否则你若与他们相斗,必然毒气攻心而死。堪堪过了三百八十日,你的伤好尽了,便自行离去。你护我师父的恩惠便算两相抵消了。”

这一日,黄自通便睡在那竹塌之上,洞顶雨水嗒嗒滴下。令他许久不能入眠,到了午夜已过,便倦意袭来,不能抵挡,沉沉睡去。到了寅时末,竹楼一头传来隐约打斗之声。

黄自通忽然惊醒,猛地坐起,再侧耳细听时,却了无声音。这时黄自通再也不能入睡,知道又有仇家寻了绝情然然而去,那打斗声忽止,便知道那仇家定被绝情然然打败。

堪堪到了卯时,只听洞外一个声音叫道:“黄自通起来。”

黄自通一惊,起身到洞外,便看见绝情然然已然站在那溪边。她清癯的身影随风微动,令人无限心疼。黄自通道:“绝情姑娘,昨夜黄某隐约听见打斗之声,姑娘是否无恙?”

绝情然然道:“哼,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喽啰,要找我师父觅仇,只怕还得回去练上二三十年。日后你若再听见声音,便不要理会,否则你若怕我不敌,前来助战,那你经脉寸断而死,我可不能再救你一回。”

黄自通应道:“是,是。”

绝情然然道:“好啦,你跳进去缸里去吧。”

黄自通便跳进那缸里去,绝情然然便又多倒几瓶药剂进去,说道:“此后我每日加大剂量,你这不需三百八十日,只需一百八十日,便可好尽。这三百八十日太也漫长。我看你昔日武功功底也算高手一流,不比常人,强过那一百个喽啰。这加大药剂,你也能承受得住。”

黄自通道:“是,是,谢绝情姑娘抬举。黄某愧不敢当。”

绝情冷冷哼了一声,道:“我赞你,是你真当如此,你谢什么,你们男子都是如此伪君子吗。”

黄自通急急道:“不是,不是,中原规矩不比蹼足,但凡·······”

绝情然然不待他说完,便道:“是了,你是中原之人。蹼足之人最喜欺骗,真是可恶,你们中原之人却是不同,好如你,便是我见的第一个好人。”

黄自通见她时而冷若冰霜,时而天真无邪,便不愿多说,岂知中原之人更是狡猾,人人仇来杀去,河蚌相争,螳螂捕蝉,更是惨烈。

这一日黄自通泡在缸中,便更觉溪水之凛冽,又时而觉得炙热无比,犹如烈火炙烤,犹如千万蚂蚁爬身,令人感到不能承受之机会之苦。不刻,便一口鲜血喷出。

绝情然然道:“今日如此快速你便将那毒血喷出,看来不需一百八十日,你便可以好尽。”

黄自通喜不自禁,便将那易遢之事,参不透剑谱之事,全数忘却脑后。

这样堪堪了四五十余日,黄自通阴毒已然排尽,便进入第二阶段“畅血”。而最初每每尚能听到绝情然然同人打斗之声,后来渐渐寻仇之人更少。便几不闻声音。

这一日,黄自通依旧缸中疗伤畅血。绝情然然道:“今日草药需加大剂量,你在这缸中兀自不要乱动。”说罢,便消失在竹林里。

乌云疾走,遮天盖地,便似将要下雨之迹象。

忽然听得竹林里,一个女声说道:“师父,那小妮子必然在林中,我们只有细细寻找,更勿打草惊蛇,必然能抓住她。”

只听一个声音闷声回答道:“恩。”这声音想必便是她师父。